九层飞檐挑碎敦煌暮色，苏霓裳的月白旗袍掠过洞窟甬道，裙摆扫过千年积尘扬起金粉，宛若菩萨脚下的祥云被撕开道血口。她仰头望向四十米高的残缺壁画，剥落的金箔在残阳里翻飞，恰似那年被顾夫人撕碎的婚书碎屑。

"苏小姐真要亲补这铺"降魔变"？"老画师捧着的青瓷调色盘簌簌作响，靛蓝颜料顺着皱纹淌成泪痕，"十年前有位教授..."

霓裳将翡翠耳坠咬在唇间，绣鞋已踏上颤巍巍的竹梯："父亲在此临摹三年，才取得"霓凰"的云锦秘纹。"指尖抚过菩萨低垂的眼睑，朱砂碎屑染红指甲，"今日该用血还愿了。"

金线悬垂如银河倒挂，她跪在横木上勾勒莲花纹时，忽闻佛珠撞碎风声。顾西洲的黑缎唐装融进壁画阴影，腕间沉香串泛着尸骨磷光："苏小姐的腰肢..."他猛然拽动金线，竹梯应声断裂，"...可还经得起菩萨垂怜？"

霓裳抓住绞金丝悬在半空，血珠顺着二十八股绞线坠落，在他眉间溅成观音痣。顾西洲仰头承接滚烫的血，喉结滚动如吞佛珠："玄奘捆经的绳索，果然配得上苏家的烈性。"

风卷起唐装下摆，露出螭纹匕首的冷光——正是陆沉舟咽气前插进她肋间那柄。霓裳蹬着岩壁挣扎，金线深陷掌纹："让顾总看着仇家女..."

"咔嚓！"三根金线应声而断。她坠入他怀中的刹那，后背撞上未干的壁画。朱砂混着金粉黏住旗袍，千手观音的断指正抵住她后心，恍如父亲临终前颤抖的指尖。

"瞧，"他蘸取她掌心血，在菩萨眼角描了滴泪，"如今你我算是在佛前拜过堂了。"

霓裳挣扎着要起，却发现绞金丝早已缠死两人手腕。顾西洲的佛珠卡在她锁骨旧疤，檀香混着血腥在洞窟蒸腾："七年前你在此临摹飞天..."犬齿咬开她颈间盘扣，"把婚书塞进罗汉像眼眶时，我就在第九层檐角数星子。"

她脊背骤然僵直，当年却将订婚契约藏在...

"不想知道后来？"舌尖舐去她耳后冷汗，"我挖出蚕茧纸泡在雄黄酒..."手掌压住她小腹旧伤，"...炼了七七四十九日，如今该凝成舍利了？"

洞窟外忽起脚步声，霓裳拔下金簪刺去。顾西洲却攥着她手腕捅向自己心口，刃尖挑破唐装内袋，飘出张焦黄照片——十八岁的她伏在测绘架上，背后题着"赤金囚凰"的血书。

"当年吞并苏氏的真相..."他抠开画壁暗格，青铜匣里《霓凰》注册书泛着尸斑，"...是你父亲跪断三根肋骨，求我护你余生周全。"

狂风席卷账册纷飞，每页苏氏质检记录都盖着顾西洲的私章。霓裳扬手欲撕，却被他用绞金丝捆在菩萨掌心："仔细听..."壁画深处传来机括转动声，九层飞檐降下血红帷幔，将两人裹进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