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极光像破碎的翡翠倾泻在穹顶,霓裳指尖的孔雀蓝云锦披肩泛起粼粼波光。水晶杯中的香槟在零下六十度凝成琥珀色冰晶,侍应生袖口一抹幽蓝忽地刺痛她的眼——双面异色苏绣的并蒂莲正在白衬衫上舒展花瓣,那针脚与父亲临终前绣在染血族谱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二十年过去,顾夫人竟还留着苏家的绣样。"她将杯沿抵住下唇,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对面贵妇保养得宜的面容,"连侍应生的袖扣都要复刻旧纹,倒不知是念旧..."殷红指甲划过防弹玻璃上的冰霜,"还是心虚?"
顾西洲指间的雪茄在极光中明灭,火星坠落在铺着北极熊皮毛的宴会厅中央。他剪裁精良的西装前襟,银线刺绣的盘龙在冰蓝色射灯下泛起冷光,龙爪正扣住心脏位置的蓝宝石纽扣。"旗袍衩口不该镶白狐毛。"他突然掐灭烟头,带着薄茧的拇指抚过她锁骨下方的烟花状疤痕,"这么美的伤痕,该用金线绣满曼陀罗。"
玻璃幕墙外传来帝企鹅凄厉的鸣叫,霓裳反手将滚烫的烟灰按在他掌心。红珊瑚耳坠扫过男人暴起青筋的手背,在苍白皮肤上拖出血色残影:"顾总买下南极科考站,难道指望永冻层能封存罪恶?"她贴近他渗血的虎口轻吹气,"当年苏家三十六台织机燃起的火,可是烧穿了三条街的雪。"
宴会厅骤暗的刹那,南洋珠碰撞的脆响掠过耳际。霓裳追着那缕龙涎香冲进低温储藏室,整面冰墙后陈列着数以千计的蚕茧标本。顾母镶嵌祖母绿的金护甲划过玻璃,冰霜在指甲表面绽开霜花:"西洲特意用液氮保存这些蚕种,说要给你做件举世无双的婚纱。"
霓裳后颈突然撞上零下八十度的舱门,睫毛瞬间凝满冰棱。真丝旗袍紧贴着钢化玻璃滑动,殷红唇膏在透明屏障上拖出惊心动魄的痕迹。她摸索着旗袍开衩处的银针,却听见贵妇的低笑如毒蛇吐信:"多像你父亲被按进靛青染缸的模样,可惜这次..."
防爆门轰然倒塌的巨响中,银灰色领带如蟒蛇缠住她的腰肢。顾西洲带着雪松气息的胸膛贴上她后背时,凝结在睫毛的冰晶簌簌坠落。"总学不乖。"他染血的手掌包裹住她冻僵的指尖,温热液体顺着交缠的指缝滴落,"复仇要这样握刀才对。"
霓裳挣开桎梏的瞬间,孔雀蓝披肩被气流卷进冷冻舱。顾西洲忽然扯开衬衫,心口蜿蜒至肋骨的疤痕在低温中泛着妖异的粉——正是她十八岁那夜,用裁布剪刀留下的印记。
"你要的真心,早在这里了。"他撕碎烫金联姻协议的动作优雅如展开折扇,羊皮纸碎片混着血珠溅上旗袍衩口。月白色绸缎吸饱了猩红,晕染成渐变的晚霞色,金丝滚边锁不住肆意蔓延的血色。
警报声撕裂空气时,霓裳看见保镖将那个侍应生塞进防爆箱。并蒂莲纹在液氮白雾中泛起青紫,像极了父亲咽气时攥着的嫁衣图样。"你以为撕了协议就能两清?"她扯断颈间珍珠链,浑圆东珠在冰面弹跳如泪滴,"当年你母亲在碧螺春里下毒..."
银针刺破指尖的刹那,男人突然含住她渗血的食指。极光穿透冰棱在他眼中流转:"若不是那些毒药让你高烧三天..."犬齿碾过她指腹的嫩肉,"我怎么忍心在你身上烙花纹?"
防爆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貂绒披肩裹着风雪扑进储藏室。顾西洲掐着她下巴转向监控屏,画面里陆沉舟正将昏迷的侍应生扔进雪地车。猩红的车尾灯映着那人袖口,并蒂莲纹在雪地上滴落血珠。
"现在看清该恨谁了?"他撕开旗袍立领的珍珠扣,舌尖舔舐锁骨处的烟花烙印,"你父亲临终前握着的..."温热血迹顺着霓裳颈侧滑入衬裙,"可不是什么族谱。"
银簪破空的声音被警报声淹没,孔雀石坠子擦过男人滚动的喉结。"所以顾夫人偷了嫁衣纹样?"霓裳笑着将簪尖抵进他皮肤,"就像当年偷走苏氏的冰蚕种?"
顾西洲突然握住她手腕刺向自己左肩。鲜血喷溅在观察窗的刹那,霓裳透过凝结的血冰看见陆沉舟在冰架举起望远镜,侍应生的袖扣正在他指间反光。
"疼吗?"男人将染血的银簪插回她云鬓,"这可比不上令尊被织机绞断三根手指..."他掌心贴上她后腰的蔷薇状旧疤,那里还残留着烫伤膏的草药香,"你说要在这里绣囚笼纹,我特意找了苏家老绣娘学针法。"
霓裳的指甲陷入他血肉模糊的肩头:"顾总拈针的模样..."鲜血在月白缎面绽开红梅,"比举着股权书逼我签字时...唔..."
染血的唇封住未尽之语,铁锈味在齿间弥漫时,防弹玻璃传来细微的碎裂声。顾西洲掐着她后颈按在濒临破碎的观察窗上,背后是蒸腾着寒雾的冰渊。
"再撕一次婚书如何?"他咬开她腕间的钻石搭扣,"用你的血当朱砂。"机械零件坠地的脆响中,霓裳瞥见陆沉舟的雪地车碾过印着顾氏家徽的木箱。
破晓时分,霓裳攥着染血的协议残片走出科考站。顾西洲的领带缠在她冻伤的脚踝,宛如黑龙盘踞在雪地。她弯腰拾取的瞬间,冰原尽头升起苏氏金丝绣制的热气球,并蒂莲纹在狂风中碎作漫天金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