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沉睡的雄狮睁开眼
英国公的船队刚刚驶出泉州港第三天,南京魏国公府的管家就跪在了徐鹏举面前。老管家额头抵着青砖地,双手捧着一卷泛黄的《中山王航海录》,声音哽咽:"老爷,老太爷在世时常说,咱们徐家祖上跟着三宝太监下过西洋..."
徐鹏举猛地站起身,腰间玉带上的翡翠扣"啪"地撞在紫檀案几上。他抓起那本已经虫蛀的线装书,手指微微发抖——书页间夹着一张发脆的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条通往渤泥的航线,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季风和暗礁。
"备马!"这位素来沉稳的国公爷突然大吼,惊得屋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起,"去把老三从秦淮河捞出来!让他带着家将把祠堂里那套鎏金甲擦亮!"
与此同时,洛阳福王府内,朱常洵正对着《坤舆万国全图》发呆。这位以奢靡闻名的亲王突然将手中的甜瓜砸在地上,瓜瓤鲜红如血,溅在他杏黄色的蟒袍下摆上。"孤王难道还不如个武夫?"他冷笑道,突然转向身旁的太监总管:"去库房把孤王收藏的那些佛郎机人的物件都取来!"
总管很快捧来一个鎏金匣子。朱常洵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套精密的航海仪器:黄铜制的六分仪、镶嵌象牙的罗盘,还有一本用奇怪文字书写的航海日志。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海图,上面标注着几个鲜红的十字标记。
"这是..."朱常洵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标记。
"回王爷,佛郎机商人说这是他们在南洋发现的香料岛。"总管低声道,"据说一个岛上的肉豆蔻,就值一艘船的丝绸..."
二、御前博弈
文华殿里的冰鉴冒着丝丝白气,却驱不散满朝文武心头的燥热。隆庆帝面前的金砖地上,已经堆了三十七份请愿书,最上面那份用紫檀木匣装着——是辽王朱宪?的折子,匣子里还附赠了一颗鸡蛋大的东珠。
"诸位爱卿..."皇帝刚开口,就被殿外一阵喧哗打断。只见成国公朱希忠拖着条瘸腿闯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家将,抬着个丈余长的红木箱子。
"老臣愿献上传家宝!"朱希忠"咚"地跪下,箱子掀开的瞬间,满殿惊呼——竟是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图纸!虫蛀的绢布上,"永乐三年"的印鉴依然鲜红如血。
张居正的脸黑得像锅底:"陛下!此例一开,国将不国啊!"他的朝笏在案几上敲得啪啪响,"当年汉武推恩令..."
"张阁老此言差矣。"高拱慢悠悠地捋着胡子,突然从袖中抖出一本账册,"去岁赈济湖广水灾,耗银一百八十万两。若这些宗室..."他意味深长地扫过殿内诸位王爷,"都能自食其力..."
这时,一直沉默的贾环突然出列:"微臣有一策。"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周礼》有云:"诸侯有功德于王室者,加地进律"。不若仿古制,设"海外藩屏"..."
三、五路诸侯
七月初八的朝阳门外,五支风格迥异的船队正在集结。
最东侧是楚王的舰队——二十艘福船漆成朱红色,甲板上堆满了景德镇特制的青花瓷,连船帆都绣着《楚辞》里的诗句。几个戴着镣铐的倭国工匠正在调试某种新型水轮,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楚王世子朱华奎亲自监督装载工作,他手中握着一卷《山海经》,不时对照着检查货物。
"这一箱是朱砂,交趾的巫师最喜此物。"他指着几个密封的檀木箱说道,"还有这些铜镜,据说当地女子以铜镜为聘礼..."
中间则是魏国公家的战船,清一色的乌篷船改装,船首包着铁皮,隐约可见黑洞洞的炮口。徐鹏举的三儿子徐文爵正带着家丁操练,他们手中的倭刀寒光闪闪——那是用三船生丝从九州岛换来的。
"都听好了!"年轻的徐三爷跳上炮台,剑指南方,"到了交趾,每人赏一百亩地,三个倭奴!"底下顿时响起一片怪叫。
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从西边传来。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蜀王的船队甲板上,十几个青衣道人正在做法事。檀香缭绕中,那位痴迷炼丹的王爷亲自捧着一尊鎏金佛像,小心翼翼地供进船舱——据说里面还藏着三百斤炼制好的"辟瘴丹"。
四、倭奴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