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双袖龙钟泪不干(1 / 2)清风惊鸿客首页

陆昭阳坐在车厢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软剑的剑柄。许延年将一叠案卷递给她。

"这是第七位受害者的供词。"他声音压得很低,"刘氏女,十六岁,家住西市绸缎庄后院。"

陆昭阳接过,目光迅速扫过纸页。车厢内光线昏暗,许延年贴心地举了盏小灯为她照明。

"都是深夜作案?"陆昭阳问。

许延年点头:"子时前后,家人熟睡时。"

"武功不弱。"陆昭阳轻声道,"能悄无声息潜入闺房..."

许延年目光一沉。他想起陆昭阳也是独居,虽武功高强,但...

"我会派人在安仁坊巡逻。"他道。

陆昭阳抬眼看他,明白他未说出口的担忧。两人目光相接,许延年喉结微动,却终究没再多言。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的青砖小院前,陆昭阳驻足整了整衣衫。许延年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周寺正和赵主簿已在门外等候,见二人下车,连忙迎上来。

"陆...陆大夫。"周寺正结结巴巴地行礼,眼睛不知该往哪看。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位是男子,还跟着同僚们调侃许少卿有断袖之癖,如今真相大白,尴尬得恨不得钻地缝。

陆昭阳微微颔首,径直走向院门。

许延年落后半步,目光扫过紧闭的院门,低声道"刘家人不知道你是女子..若他们拒绝..."

"我明白。"陆昭阳脚步未停。

刘家小院收拾得干净利落,几个女眷躲在厢房内啜泣。刘掌柜红肿着眼睛迎出来。这位平素精明的绸缎商人如今面色灰败,衣襟上还沾着药渍。他狐疑地打量着陆昭阳:"这位就是大理寺请的郎中?"

陆昭阳拱手:"在下陆昭阳。"声音清润。

刘掌柜上下打量她一番,眉头紧皱:"我女儿的事...怎好让男子..."

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爹!我不见外人!让我死了干净!"

陆昭阳与许延年交换了个眼神,她抬手摘下束发的玉簪。青丝如瀑垂落,在春风中轻轻拂动。

"刘掌柜,我也是女子。"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令爱的痛苦,我懂。"

院内一片寂静。周寺正和赵主簿瞪大眼睛——虽然早知道真相,但亲眼见到陆昭阳散发的模样,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许延年则别过脸,耳根微微泛红。

刘掌柜嘴唇颤抖犹豫片刻,最终侧身让路:"请...请陆姑娘劝劝小女..."

许延年欲跟上,却被刘掌柜拦住:"大人,小女闺房..."

"我在院中等。"许延年沉声道,目光却追随着陆昭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回廊转角。

内室门窗紧闭,弥漫着药味和泪水的咸涩。刘家女儿蜷缩在床角,被子凌乱地堆在一旁。她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发丝凌乱,面色惨白如纸,眼睛红肿如桃,眼中满是惊惶。

"别过来!"见有人进来,她抓起瓷枕砸向门口。

陆昭阳轻巧接住瓷枕,缓步走近在离床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我叫陆昭阳,是大夫,也是女子。"她将药箱放在案几上,动作轻柔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你的伤需要换药。"

刘氏女睫毛颤了颤,没有回应。陆昭阳也不急,将药油放在床头小几上,转而取出针包,她故意放慢动作,一根根擦拭消毒。

"你...要给我扎针?"刘氏女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警惕。

陆昭阳点头:"若你愿意。合谷穴能安神,三阴交可调理气血。"她顿了顿,"你三日未眠了吧?"

刘氏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陆昭阳迎着她的目光,轻声道:"眼下青黑,指尖发颤,是久未安眠的症状。"

或许是医者的专业态度起了作用,刘氏女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陆昭阳趁势向前挪了半步:"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被纱布包裹的手腕露出来,上面横着一道狰狞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可见是存了死志,陆昭阳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上动作却轻柔如羽:"伤口处理得不错,只是绷带缠得太紧,不利气血流通。"

陆昭阳取出金疮药,动作娴熟地为她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犹疑。"但再深半分就会伤到筋脉,日后连针线都拿不稳。"

刘家女儿闻言一颤,泪水又涌出来:"我...我还想给娘绣个荷包..."

陆昭阳取出手帕为她拭泪:"来得及,伤口愈合后我教你一套活络筋脉的手法。"她顿了顿,"现在能告诉我,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刘氏女怔怔地看着她,问道:"你...不觉得我脏吗?"

陆昭阳手上动作未停:"伤人的是歹徒,何来你脏之说?"

"可他们都那么说..."刘氏女声音哽咽,崩溃大哭:"可他们都骂我为什么不以死明志!我...我..."少女的呼吸陡然急促,手指死死攥住陆昭阳的衣角,

陆昭阳任她抓着衣袖哭泣,待哭声渐弱,她才开口:"死很容易,你伤得这么深,都活了下来,可见上天不忍收你,你更要好好活着看着害你的人得到惩罚。"

陆昭阳不急不躁待哭声渐弱,从药箱取出一个香囊放在她鼻端:"深呼吸,这是安神的方子。"

淡雅的药香渐渐平复了少女的情绪。陆昭阳明显感觉到她有所放松柔声道:"躺下吧,我为你施针。"

银针依次刺入合谷、内关等穴位,陆昭阳下针又快又准。刘氏女起初还紧绷着身体,渐渐在针效下松弛下来。陆昭阳趁机轻声道:"歹人可曾留下什么物件?或者说过什么话?"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子时惊醒发现有人站在床前,被捂住口鼻,闻到奇怪的香气,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清晨被丫鬟发现衣衫不整地躺在祠堂前,腕上还系着一条红线。

窗外,许延年背对而立,听着室内断断续续的对话,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周寺正凑过来,小声道:"许大人,之前误会您...那个...下官实在..."

"无妨。"许延年打断他,目光仍盯着远处的槐树,"专心办案。"

内室里,陆昭阳轻声询问当晚细节,"他真的...什么都没留下?"

刘家女儿摇头,眼泪无声滑落:"他戴着面巾,手上也有东西包着...只记得有股香味..."

"沉水香?"

"不...不一样。"刘家女儿皱眉回忆,"更淡些,像是...像是雪后的松枝..."

陆昭阳眸光一凝。这与其他受害者说的沉水香不符。她又细细询问了时辰、歹人身形等,可惜再无更多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