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西境开始落雪了。
暖暖倚在床榻上,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调养,病情已经好了大半。
这段时间,赵钧几乎日日前来探望,起初崔嘉逸还有些不悦,后来也渐渐默许。
这天,暖暖无意中瞥见三叔腰间的香囊已经磨损得有些不成样子。
作为崔家子弟,又是官场中人,带着这样的香囊着实有损威仪。
又想着自己现在也几乎大好了,就唤来丫鬟丁香和春桃,找来精致的缎面和五彩丝线,打算给三叔缝制一个新的香囊。
……
赵钧从演武场出来,就看到树下端着水盆经过的丁香。
丁香也看到了他,忙屈膝道:“世子安好。”
赵钧颔首,目光不自觉望向暖阁方向:“你家姑娘这几日可好些了?”
“回世子的话,姑娘气色好了许多。”丁香福了福身。
赵钧:“那她这两日在做什么?”
丁香:“姑娘让奴婢找了许多针线和绸缎,说是要缝个香囊。”
赵钧的指尖骤然收紧,袖中暗藏的糕点匣子险些落地。
冬日的阳光明明也是冷的,落在他耳尖,却灼得人发烫,也将“香囊”二字镀上蜜糖般的色泽。
“莫不是见我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嘘寒问暖……”他喃喃自语,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空荡荡的位置。
吃过午饭,赵钧提着两盘新鲜的瓜果踏入暖阁,一眼就看到次间窗边的榻上正在低头做针线的姑娘。
赵钧的视线先是由她的脸、手,继而才落到她手上的东西上。
竹青色的缎面上,银线绣出的流云纹栩栩如生,一个精致的香囊已初具雏形。
赵钧心瞬间狂跳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香囊。
强作镇定地在暖暖对面坐下,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雀跃:“尝尝,这是刚运过来的瓜果。”
暖暖轻声应了句“好”,手下却不停,专心致志地绣着最后几针。
待香囊完工,她将其轻轻放入针线篮中。
赵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香囊,不经意地问道:“好精致的针线,这是给谁做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内心却紧张得不行。
暖暖头也不抬,随口答道:“给我三叔做的。我三叔那个原来的香囊磨损了,他堂堂户部的崔大人,身上带着个破香囊算是怎么回事?”
“……”
空气瞬间凝固。
赵钧感觉后颈的温度蹭地窜上耳根。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缓解窘迫的干笑都卡在了嗓子眼。
暖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疑惑地问道:“你……你以为我是给谁做的?”
赵钧从出生就没这么丢脸过,顿时又气又恼。
气自己自作多情,恼这份失落的心情。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没好气地说道:“我也以为你是给崔大人做的,行了吧?”
他神色太不正常,若说看不出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暖暖缓缓地意识到赵钧的窘迫从何而来,笑意瞬间漫上眉梢:“原来世子眼巴巴等着我的香囊呢?想得倒美!”她指尖捏着香囊晃了晃,金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赵钧耳朵瞬间烧红,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眼神在屋内乱转:“有、有什么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暖暖扬起下巴,将香囊护在怀里,“香囊岂是能轻易给人做的?”
“那你不还是给崔大人做了?”赵钧梗着脖子反驳,却不自觉攥紧了袖口。
“那是我三叔!”暖暖发间步摇叮当作响,“是跟我亲爹一样疼我的长辈!给你做……算是什么样子?”
赵钧喉结滚动两下,硬着头皮道:“实在不行……你也把我当成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