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中的木棉花已经开败了,岳千池站在树后,向着半空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两只白鸽扑棱着翅膀,落到她的手臂上。
她将两张纸条分别塞进鸽子腿脚绑着的小竹筒中,依次放飞。
夜寒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她在外面怎么呼唤都不肯开门,岳千池只好回到他给自己安排的院子中,另寻他法。
做完这些,她背着身上的布袋走到夜烬漓的院子。
看守大门的守卫没敢拦她,打开门让行,到了石室的门口,守着青湛的那二人却犹豫了。
岳千池眉头一拧,“我奉你们庄主的命令提审这人,把门打开。”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动。
岳千池柳眉倒竖,颇有几分跋扈的样子,“你们不知道我和你们庄主是什么关系吗?”
两人一脸为难,在岳千池不悦的神色下,还是转身将门打开了。
上午夜寒月和岳千池来了一次,这二人没敢近前,石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到最后只看到夜寒月脸色不好地冲出石室。
岳千池上前推开门,又顺手关上,走到青湛身边蹲下身,皱眉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
凑近了才发现,他这身上好似无一丝完好之处,露在外面的脖颈,鲜血已经凝涸了,但能隐约看到密密匝匝的奇怪伤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刑具伤的。手上也一样,皮肉外翻,有几只手指甚至扭曲着,看起来很是骇人。
岳千池不敢再犹豫,掏出布袋中的药瓶打开,捏着他的下巴,将里面的药水灌倒他口中。
这一小瓶的药水,她前前后后炼制了近一年,只是现在也不是心疼的时候,再这样样下去,人就不是残废那么简单了,命都保不住。
灌了药,青湛依旧没醒来,岳千池看着穿透他身体的锁链,想起尚在京城一无所知的沈呈锦,忍不住鼻酸,若是让她看到青湛这个样子,该有多难过。
她绕到旁边,没敢直接动手替他解开。
这锁链不需要钥匙,但锁扣的方式各有不同,解法也不同,她虽然在书上看到过,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若是解法不对,怕是能致命。
轻轻托起锁链,正盘算着如何行事,门口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夜寒月已经推门而入,脸色青白,唇紧抿着,赤红的眼眸中透着几分失望疲惫。
他一言不发地上前,直接把尚且蹲在地上的岳千池拽起来,紧攥着她的手腕,逼她与自己对视,“你非要救他,是吗?”
岳千池挣了几下没挣开,皱眉道“你弄疼我了。”
夜寒月力气微松,却没有放手,眼眶中似乎有泪,闪烁不清,一字一顿开口:“你要和我作对吗?”
“夜寒月!”岳千池胸腔起伏,一个大力挣开他的桎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非要他死不可吗!?”
“他不该偿命吗?”
两人皆红了眼眶,丝毫不让地对视着,岳千池攥紧拳头,忍者收回眼眶中的泪水。
“好。”她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石室。
夜寒月一个人立在原地,周围安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青湛,闭上眼睛遮掩泪水。
这一回,他身边的人,彻底一个不剩。
岳千池该是觉得他残忍,可有谁知道他心中的悲郁。
世事何其不公,凭什么呢,凭什么要他善待每一个人。
……
京城,沈府。
沈呈锦猛地睁开眼,怔然从榻上坐起来。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没有平复。
已经是第八天了,这些天她一直没有睡好过,近两日开始做噩梦,醒来后也记不清都梦见了什么,只知道和青湛有关。
今日岳宁风休沐,一大早就过来沈呈锦这边。
她刚进来,就看见沈呈锦一个人立在院子,衣衫单薄,目光痴怔。
只这数日的光景,她便肉眼可见的瘦了很多,经常一个人愣愣地发呆。
岳宁风心中酸涩,上前几步,院中的人回过头,看见是她,很快收敛了满面的神伤,岳宁风脚步一顿,心中更是酸痛。
每次都要这样在她面前佯装乐观,可她怎么看不出她日渐暗淡的神色?
安慰的话都已经说尽了,实则也没多大用途,岳宁风上前抱抱她,没再说什么,领着人进了屋。
不多久,棉杏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抱了只鸽子。
岳宁风微微挑眉,神情略有不解。
沈府有自己的鸽房,养得鸽子不多,以往若是传信,都是岳宁风亲自过去,鲜少要人来送,更何况是把鸽子一同抱过来。
棉杏把鸽子往前一托,道:“主子,这鸽子并不是府中养的,不知为何停在鸽房的笼子上迟迟不走,奴婢看它脚边绑着传信的小竹筒,便将它带来了。”
岳宁风伸手把鸽子抓到手中,解开上面的竹筒,“许是谁传信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