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盛元二十二年,冬月初一。
京城的冬季来的稍晚,虽已冬月,栖霞寺里头金桂花还一簇簇一团团,挨挨挤挤挂在枝头,隔着厚重的山门也能闻到。
新昌伯爵府的裴大娘子与苏国公府大房夫人搭着话,领着婢女一同从大雄宝殿出来。
“宁修上月来信,说他已经启程回京,算算日子,也就这两日了。”
苏国公夫人略有吃惊,“怪不得你今日约我来上香,原来是裴三郎要回京了。”倒也算不上吃惊。
苏国公府与新昌伯爵府只隔一条小巷,裴家三郎裴裕与苏家大房长女苏辞,青梅竹马,两家大人也顺理成章给二人定了亲。
婚事虽没有过明路,但也是京城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裴裕三年前中榜,风头正盛,两家长辈都在给他谋划,他却不声不响,自愿离京,去往绥县那苦寒之地,婚事也就搁置下来。
苏辞这一等就是三年,苏夫人也只能数着日子,盼裴裕早日回京复命。
“我盘算着三年任期已满,今年是该回来,绥县远在南边,山路难走,我还想着下月才能到,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裴大娘子喜不自胜:“三年啊,绾绾已经等了他三年,终于回来了。”
这事是裴裕做的不地道,裴大娘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说起话来也觉惭愧。
“宁修从小乖巧听话,你也看在眼里,大事小事从不让我操心,寒窗数载,好不容易中榜,放着京城清闲官职不做,非要跑去绥县吃苦,他这,他这尽胡来,没个分寸。”
“若那时听我的,在京城谋职,早早与绾绾成婚,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俩了,何至于我们为他担惊受怕两三年。”
苏夫人自然也是埋怨的,好在裴裕年轻有为,治理有方,这次回京必然能得圣上赏识,日后平步青云,苏辞的日子也好过。
只宽慰道:“三郎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这是好事。”
“只是苦了绾绾,”裴娘大子眼里泛起泪光,她心疼苏辞,恶狠狠道,“你放心,等宁修回来,我一定让他亲自去给绾绾负荆请罪。”
“他皮糙肉厚的,让绾绾狠狠打他一顿。”
“好,就让绾绾打他,我绝不阻拦。”苏国公夫人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捂着嘴笑出声。
“不说他了,我昨儿个去首饰铺给绾绾打了一对如意镯,”说起婚事,裴大娘子一万个满意,将头凑近些,小声说,“纯金的,这个不放在聘礼里头。”
“但是你别多想,”她立刻抬头解释,“我可不是小气,龙凤镯子雕花镯子,聘礼里头都有,都是金的,玉镯银镯也不少,但这个如意镯子是我的心意,棺材本打的,我要单独给她。”
“还有其他的桌子椅子柜子,我都按照绾绾在府里的喜好重新打,还有什么遗漏的你再帮我想想。”
“够了够了,你准备的够多了。”
俩夫人顺着石阶往下走,栖霞寺下山路边种满了山茶,这时节花开的正好。
望着鲜红的茶花,裴大娘子又想起事来:“对对对,还有嫁衣,裁缝铺里来了许多样式,赶明儿我差人送过去,好叫绾绾挑自己喜欢的。”
“若是府上绣娘忙不过来,我让梅娘过去,你放心,她专门做这个营生,手艺不会错。”
“嫁衣早早便备下,这会子怕是落灰了。”苏国公夫人话里沾酸带怨。
裴大娘子一愣,呵呵一笑,“怪我怪我,应该早点让绾绾过门。”
“采纳、问名、纳吉……”她掰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还有媒人,东桥头那个王媒人你可知?我已经打听清楚,由她做媒的新人夫妻恩爱,家庭兴旺,我啊也请她来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