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
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将纪禹琛拉回现实,他瞬间清醒过来。
哔—哔—哔—
后座某处,有警报器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有多少人……失去了意识?有多少?
在他吐出哽在喉头的那口气时,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但比疼痛更强烈的,是一种当头一棒般的危机感。
“嗯……!”
徐凌。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车窗,望向后方。
拖车已被炸毁,像破碎的镜子般被遗弃在那里。
光是看到那副景象,他的手指就一阵发软,几乎失去力气。
他嘶哑地喊道,试图唤醒其余的队员: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听到他的喊声,车厢里响起一两声痛苦的呻吟,队员们挣扎着有了些反应。
“呃……呃……”
虽然微弱,但总算有回应。
然而,猛烈的撞击让所有人都受了伤,破碎的玻璃片嵌在他们身上,情况一眼看去就很严重。
其中,队员陈浩杰的情况最危险。
爆炸瞬间,他从肩膀到脸颊留下了大片鲜红的烧伤,身上嵌满了玻璃碎片,鲜血不断涌出。
尤其是深深刺入他锁骨的那块碎片,看着就十分致命。
“陈浩杰!陈浩杰,振作起来!浩杰!陈浩杰……!”
忽然,一个阴冷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低语,像蛇一样缠绕着陈浩杰的名字。
那是袭击者的声音。
纪禹琛咬紧牙关,挣扎着爬出驾驶座。
他将陈浩杰从车里拖出来,立刻开始为他止血。
心脏狂跳不止,车内那哔哔作响的不明警报声依旧没有停止。
“呃……组长……”
“我还好……刚才怎么回事……”
所幸,后座陆续传来队员们微弱的声音。
纪禹琛一边用力按压陈浩杰的出血点,一边用手帕紧紧绑住他的脖颈动脉附近。
做完这一切,他踉跄着站起身,向着拖车的方向挪去。
他环顾着这片惨烈的事故现场,心中却只想着一个人。
“等等,组长,那个……”
这时,从后座爬出来的李泰民似乎发现了什么,欲言又止。
刚才那持续不断的哔哔声,并非警报器,而是队员David佩戴的项链式探测器发出的、闪烁着红光的信号。
一阵死寂。
David脸色骤变,心头一紧。
“……地雷!组长,别动!”
David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和粗粝。
但纪禹琛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僵硬地站在拖车残骸前,面对着空荡荡的车厢。
是梦吗?这难道也是梦?
孩子,还有徐凌,都不见了。
只剩下几堆散乱的行李,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他空洞的目光在拖车里来回扫视。
“哈……哈……”
冰冷的愤怒让他头脑仿佛要炸开。
那个混蛋。
用陈浩杰来试探他,随后又单独带走了徐凌。
基亚那种如同玩弄般的、轻蔑的态度,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绪。
砰!
纪禹琛猛地一拳砸在拖车壁上。
眼前一阵发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几乎窒息。
他当然明白,基亚对“索妮娅”的执着极不正常。
但他不知道,越是想把他们分开,纪禹琛反抗的决心就越强。
他抹掉流到睫毛上的血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与此同时,哔—哔—的信号声还在持续。
“组长——!别再往前走了!”
David再次急促地喊道。
“是地雷!陷阱!”
他手里紧握着那个便携式金属探测器。
一起爬出来的李泰民也倒吸一口冷气,停下了动作。
“这一整片区域……全是雷区……!”
David的声音因惊恐而痛苦地嘶哑。
埋在地下的地雷,以及即将降临的黑暗,似乎堵住了所有通往徐凌的方向。
这是基亚设下的陷阱,他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区域。
纪禹琛抬起头,目光呆滞地望向远处那座高耸的修道院尖塔。
基亚,基亚。
如果他真的是他当年的那个孩子,那可真是“长进”了不少。
不知不觉间,夕阳正在落下。
一旦入夜,不仅行动更加困难,黑暗的环境更是辨别地雷的最差条件。
他紧紧抿住的嘴唇毫无血色。
徐凌啊,徐凌……
他的喉咙深处感到一阵隐隐作痛。
通往你身边的路,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步踏出,便不知该落在何处,下一步又该如何去踩。
这就是执念的感觉吗?
“不行!组长——!停下!”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去找她。
也许从一开始,接近她的路,就注定艰难。
即使他一辈子都无法向她坦白心意,也要陪在她身边。
纪禹琛不顾一切地,毅然迈开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