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包子香气在巷口徘徊，张欢数着蒸笼冒出的白汽，指腹摩挲黑檀木怀表上的裂纹。拾荒老人正把豆浆泼在皱巴巴的报纸上，油墨在包子皮洇出诡异花纹。

"您见过御剑飞行么？"

青铜机括弹开的轻响混在擀面杖敲击声里，怀表指针逆时针飞转。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蒙上金膜，豆浆在豁口瓷碗里荡起涟漪。

"三百年前昆仑雪崩那夜，您的本命剑还在丹田温养吧？"张欢的声音像在哼唱童谣，油乎乎的塑料桌微微震颤，"气海真火该烧到第十二重关了..."

老人鸡爪似的手猛地扣住桌沿，袖管鼓胀如灌满狂风。吊灯钨丝接连爆出火星，隔壁桌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炸开裂纹。当第七缕白雾从蒸笼溢出时，佝偻的脊背已挺得笔直如松。

玻璃窗轰然爆裂。

悬停的雨珠映出万千碎片世界，老人并指划过水幕，一滴雨水洞穿三摞蒸笼。滚落的包子被斜刺里飞来的软剑钉在墙上，剑柄银铃叮当作响。

"装神弄鬼！"穿月白旗袍的少女从雨幕中踏出，腕间朱砂串珠红得刺眼。剑锋在老人喉前三寸凝滞，仿佛撞上无形气墙。少女虎口迸裂的血珠还未落地，老人屈指轻弹剑身，龙吟般的震颤将她掀飞出去。

张欢抡起醋瓶砸向老人后脑。瓷瓶在离头皮半尺处炸开，飞溅的碎片突然定格，继而调转方向激射而来。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皮下浮出蛛网般的青黑血管。

世界陡然慢了下来。

碎瓷片拖曳银芒擦过耳际，张欢侧身时瞥见自己右眼的竖瞳倒影。少女的软剑已缠上老人脖颈，剑锋割裂的空气泛起水波纹。

"吼——！"

非人的咆哮震飞十米内桌椅，少女撞翻调料柜，辣椒粉与五香粉炸成彩色烟雾。张欢甩出怀表链缠住老人手腕，表盘贴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破！"

金芒从老人眼中褪去，瘫软的身躯砸翻醋坛。少女抹着唇边血渍爬起来，忽然抓住张欢手腕："暴徒人格不能超过十秒，你想把城西炸上天么？"

张欢手背的青黑血管正在消退，酱油洼里映出的右眼还残留兽瞳痕迹。少女染血的指尖点向他眉心，却在触及瞬间闷哼蜷缩——三道爪痕撕裂了她后背的苏绣牡丹。

柏油路面迸溅火星，三只黑豹大小的猞猁撞碎咖啡馆玻璃幕墙。它们金瞳竖立，利爪刮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软剑劈开为首猞猁的瞬间，腐臭味混着朱砂气息冲进鼻腔。第二只利爪袭向张欢面门时，少女旋身甩出的胭脂盒当空炸开红雾。

"编故事！"她咳着血沫大喊。

张欢按响怀表，青铜指针疯转带起气旋。最后那只猞猁金瞳里倒映出飞盘形状的光斑，竖瞳渐渐扩散成圆溜溜的黑葡萄。

"乖狗狗。"少女用窗帘布打了个蝴蝶结，猞猁发出讨好的呜咽。她转身时后颈闪过暗红印记，形状与张欢怀表裂纹分毫不差。

晨光重新铺满街道时，爆裂的玻璃正在自我修复。拾荒老人蜷在墙角打鼾，口水浸湿了报纸上的修真广告。白清清把吉娃娃体型的猞猁塞给张欢，腕间银铃随着步伐奏出安魂曲。

"我叫白清清。"她踢开正在重组的碎砖，"下次再随便切换人格，我就把你做成记忆标本。"

油锅重新滋滋作响时，张欢发现装包子的塑料袋少了一只。马路对面，穿jk制服的双马尾少女正叼着鲜肉包，翡翠耳钉在晨光里泛着幽芒。

顾盼盼咬破的吸管掉在豆浆杯里，翡翠耳钉闪过一抹幽光。她盯着正在舔爪子的吉娃娃猞猁，突然把半个包子塞进校服口袋。

"那个玩怀表的傻子要倒霉了。"她含混不清地嘟囔，马尾辫上的草莓发绳突然绷断。

张欢此刻正被十七只流浪猫围在巷尾。这些猫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金芒，利爪在青砖上刮出蓝紫色火星。白清清留下的朱砂手链在腕间发烫，怀表链子缠着三只炸毛的橘猫。

"你们相信自己是招财猫吗？"他按下怀表机簧，青铜指针在猫瞳里投出铜钱虚影。

最胖的狸花猫突然人立而起，爪尖勾着的破塑料袋竟变成金箔。当张欢准备如法炮制时，阴影里传来口香糖吹破的轻响。

"喵——"

猫群瞬间狂暴，利齿咬穿了他的裤脚。穿露脐装的银发少女坐在墙头，薄荷绿美甲轻敲着颈间的记忆卡项链。她每吹一次泡泡，猫瞳里的金芒就暴涨三分。

张欢扯开衬衫第四颗纽扣，皮下浮现出冰蓝色纹路。空气突然泛起消毒水味，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强迫症人格启动。"

猫群攻击轨迹顿时变成可视的红色网格，他像避开红外线般穿行在爪影间。银发少女吹爆第三个泡泡时，张欢已经用输液管编成绳套拴住了七只猫。

"斯甜甜！"白清清的声音从屋顶砸下来，"你居然对流浪猫用记忆增幅！"

软剑劈开雨幕的刹那，银发少女脖颈后的电子纹身亮起。被拴住的猫突然叠罗汉般堆成肉梯，她踩着猫背跃上晾衣杆，jk裙摆掠过张欢头顶时甩出张黑色卡片。

卡片擦过他耳际钉入砖墙，浮现出模糊画面——正是十分钟前他给猞猁植入记忆的场景。

"记忆小偷..."张欢按住狂跳的怀表，表面温度烫得惊人。

斯甜甜舔掉唇釉轻笑："你给暴徒人格编的睡前故事真老套。"她晃动的记忆卡项链里，隐约可见张欢切换人格时的狰狞表情。

白清清的软剑追到第三根电线杆时，整条巷子的流浪猫突然集体炸毛。它们爪尖亮起幽蓝电光，在墙面织出高压电网。张欢的怀表链子刚缠上斯甜甜脚踝，就被电流灼出焦痕。

"切换！"白清清甩出胭脂盒。

张欢扯开第五颗纽扣，这次浮现的是暗金纹路。时间流速骤变，他看见斯甜甜睫毛上凝结的雨珠里，映着自己扭曲的倒影。指尖触及她后颈的瞬间，怀表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你脖子上有东西！"张欢瞳孔紧缩。

斯甜甜反手握住他手腕，记忆卡项链迸发强光。无数记忆碎片洪水般灌入脑海——暴雨夜的手术台、闪着雪花的监控屏、还有七个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白清清。

白清清的软剑劈开记忆洪流，张欢踉跄后退撞翻馄饨摊。煮沸的老汤泼在斯甜甜小腿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电子纹身正从后颈向锁骨蔓延。

"你的记忆..."她抹了把溅到唇边的汤汁，"比盗版游戏存档还乱。"

馄饨汤在积水里映出诡异画面，三个斯甜甜的倒影分别穿着护士服、机甲装和汉服。张欢的怀表盖突然弹开，指针疯转着将水面影像搅碎。

顾盼盼就是这时候踩着平衡车冲进战圈的。她校服上沾着包子馅，翡翠耳钉射出的绿光在墙面烧出焦痕。吉娃娃猞猁跟在她身后狂吠，嘴里还叼着半根烤肠。

"白痴！"她把奶茶砸向斯甜甜，"你踩到我的预知线了！"

珍珠奶茶在空中爆成无数胶状颗粒，每颗都映着未来三秒的片段。斯甜甜踩着胶粒跃上屋顶，记忆卡项链在雨中划出霓虹似的残影。当她消失在违章建筑群后，猫群突然恢复普通瞳色，蹭着张欢裤腿讨要猫粮。

白清清剑尖挑起张欢的下巴："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张欢擦掉鼻血，"在唐朝使剑比现在帅。"

顾盼盼突然掰过他的头，翡翠耳钉几乎戳进他眼眶："你记忆宫殿第三层的保险柜，密码是不是1123？"

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时，街道开始自我修复。打翻的馄饨摊恢复原状，斯甜甜留下的记忆卡变成便利店优惠券。张欢腕间的朱砂手链多了一道裂痕，裂痕形状与顾盼盼耳钉上的纹路惊人相似。

"你的能力在暴走。"白清清把软剑插回缠在腰间的皮带，"七重人格枷锁裂了两道，下次..."

她突然消音。马路对面新开的奶茶店里，三个斯甜甜正隔着玻璃窗朝他们比中指。分别穿着护士服、机甲装和绣花襦裙的少女，在抹茶奶盖上插着相同的记忆卡吸管。

吉娃娃猞猁突然冲着夕阳狂吠，张欢的怀表盖映出诡异画面——他自己的倒影正在切换第八种人格，而那个人格长着斯甜甜的脸。

顾盼盼踹开便利店玻璃门时，校服衣摆还粘着包子馅。她揪住吉娃娃猞猁的后颈皮，翡翠耳钉在晨光里闪得刺眼："这畜生吃了我的叉烧包！"

"它是你非要拴上蝴蝶结的。"张欢按住抽搐的右眼皮，那里还残留着暴徒人格的灼烧感。

白清清突然把软剑横在两人中间。剑身映出街角监控探头诡异的偏转角度："十七只变异流浪猫正从三个方向包抄——张欢，你裤脚沾了猫薄荷？"

"上周给楼下奶猫投食沾上的。"张欢摸出怀表刚要动作，被顾盼盼一巴掌拍在手背。

"别用催眠！"她耳钉裂痕渗出翡翠色的液体，"我看到你切换园丁人格浇猫，结果它们长得比藏獒还大。"

话音未落，暗巷里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瞳孔。为首的独眼黑猫踱步而出，尾巴甩过之处，柏油路面竟长出锋利的金属倒刺。

"这可不是普通变异。"白清清剑尖挑起根倒刺，"倒刺上有记忆重构的纹路。"

独眼黑猫突然口吐人言："张欢，你给楼顶流浪汉编造的超人记忆挺好用。"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正是上周地铁站发疯的拾荒者声线。

张欢瞳孔骤缩："斯甜甜的声纹窃取？"

"错啦~是记忆共鸣哦~"银铃般的女声从猫群后方传来。穿露脐装的斯甜甜倚着报废的自动贩卖机，指尖转着张黑色记忆卡，"你猜这些猫的脑子里，现在有多少你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