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春和堂残垣仍笼罩在血色余晖里,许曼婷将染血的戏折轻轻放入火堆,烈焰突然卷起母亲临终前哼唱的《焚香记》残谱。王振华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腕,怀表链子上的青铜八卦镜映出郑国栋油纸伞消失的方向——正是三十年前缉毒队遭遇伏击的乱葬岗 。
"老李临终前说,郑家私章刻着半阙《青囊书》残卷。"王振华扯开染血的衬衫,心口枪伤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当年我们缴获的制毒秘方,缺的正是这"梅香蚀骨散"的配方。"
话音未落,海风骤起,郑国栋的油纸伞竟从乱葬岗的尸骨堆中升起。伞面血梅突然绽放,七个裹着戏服的童尸从坟冢中直立,腕间银镯与许曼婷的缠枝纹共振出裂帛般的嗡鸣。最年幼的童尸突然抓住她的裙摆,腐烂的指尖划过她锁骨处的梅花刺青:"娘亲说,北斗第七星是轮回的渡口..."
许曼婷的瞳孔骤缩,她想起母亲五岁生辰那夜,铜镜里映出的不是戏台灯笼,而是这七具童尸在血泊中起舞的身影。王振华的匕首挑开童尸的衣襟,襁褓布片上绣着的竟是半幅《千金方》残页——与老妪挖出的那半幅药方,恰好组成完整的"炼魂转生"秘术 。
"沈秋棠根本不是被典卖,而是用活人炼制"梅魂丹"的鼎炉!"许曼婷的银镯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将七具童尸震退数丈。她望向郑国栋背后浮现的巨大青铜鼎,鼎身铭文赫然是:"丙寅年腊月廿四,沈门七女血饲梅魂。"
郑国栋的翡翠扳指突然碎裂,他嘶吼着扯开衣襟,心口竟嵌着半枚与许曼婷玉佩严丝合扣的阴阳鱼纹玉佩。王振华的枪口抵住他眉心,却发现对方瞳孔里映着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二十年前缉毒队全军覆没那夜,站在郑家老宅门前那个穿素白旗袍的女人 。
"她才是真正的郑夫人!"许曼婷突然想起母亲绝笔中的"且将碧血化丹青",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佩上,阴阳双鱼竟化作活鱼游入地下。随着轰鸣的雷声,春和堂废墟下竟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密密麻麻刻着历代沈门女子的生辰八字 。
井底涌出暗红色黏液,裹挟着无数残破戏服和银镯。王振华突然抓住许曼婷手腕,将她拽离井口:"当年老李就是在这里发现的"人油长明灯",那些脐带..."他指着井中漂浮的脐带残片,"都是用活婴炼制的灯芯!"
井底突然传来空灵的戏腔,沈秋棠的虚影在血雾中浮现,水袖翻飞间竟将郑国栋的匕首击飞。她望着许曼婷怀中的半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当年你父亲带着缉毒队闯入郑宅,是我用"梅魂丹"引开他们...只是没想到,这药方竟成了害了所有人的催命符。"
王振华的枪声惊散了井中阴魂,他单膝跪地咳出染血的痰,里面赫然裹着半片焦黑的乳牙。许曼婷突然明白,母亲当年为她刺的并非普通胎记,而是用七具童尸的乳牙淬毒的"梅魄印记"——这竟是沈秋棠留下的最后护身符 。
海警船的汽笛再次响起时,许曼婷将母亲绝笔投入火堆。烈焰中,七具童尸的虚影突然转身,朝着乱葬岗方向恭敬下拜。她们的衣袂翻飞间,无数银镯从井底升腾而起,在空中化作北斗七星,将郑国栋困在由血色经脉编织的牢笼里 。
"该去郑家老宅了。"王振华将染血的衬衫裹在许曼婷肩头,"那里藏着完整的《青囊书》,还有你父亲当年没来得及销毁的罪证。"他的目光落在许曼婷颈间,那道梅花疤痕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知道吗?当年你父亲中的是"梅香蚀骨散",但他临死前用内力将毒血逼入心脉,才保住了这半块玉佩..."
暮色渐深,两人踏着满地骨灰走向海边的渔村。远处灯塔的光柱中,无数血色梅花在浪尖翻涌,仿佛在为三十年来的冤魂招魂。许曼婷突然轻笑,摸着耳垂的珍珠耳坠:"你说,这些梅花会不会是沈秋棠唱戏时落下的胭脂?"
王振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二十年前缉毒队遭遇的"血梅迷阵",那些盛开的梅花竟是用人血浇灌而成。此刻他终于明白,妻子颈间的梅花疤痕,不仅是胎记,更是沈秋棠用碧血化就的护心符——这护心铁甲,终究没有辜负她"莫使孽债祸苍生"的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