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穹顶的无影灯将玻璃幕墙淬成冰棺,霓裳攥着对赌协议的指尖深陷掌心月牙疤。羊水混着血水在苏绣床单上晕开孔雀蓝暗纹,随着宫缩频率泛起磷火般的幽光。顾西洲的剪影凝固在磨砂玻璃外,阿玛尼高定西装肩头堆积着未化的初雪,如同镇守黄泉路的墨玉麒麟。
"墨迹未干就想听婴啼?"顾老夫人将鎏金钢笔掷向助产托盘,翡翠镯磕在金属边沿迸出索命梵音。霓裳在撕裂般的阵痛中咬碎唇釉,瞥见协议末尾"胎儿监护权归顾氏"的烫金条款,喉间突然迸出裹着血沫的冷笑。
防弹玻璃轰然炸开蛛网裂痕——是顾西洲用沉香佛珠砸穿的。雪粒子裹挟松针香灌入产房,他染血的袖口卡在玻璃豁口:"老太太当年溺毙我养的玄凤鹦鹉时,就该料到囚鸟终会啄瞎饲主。"
霓裳猝然扯断颈间南洋珠链。浑圆珍珠滚过血污斑驳的产床,在顾老夫人踉跄后退时被她用红底鞋碾作齑粉。"想要顾氏长孙?"她将协翼按在胎动如雷的腹部,墨迹被冷汗晕成饕餮纹,"先问问这小兽啃不啃得动老骨头!"
胎心监护仪突然发出濒死的蜂鸣。霓裳在扭曲的视野里窥见顾西洲撕开丝质衬衫,胸膛蜿蜒的烫伤疤如赤龙盘踞。他抓过万宝龙钢笔径直扎穿左掌,血泉喷溅在防弹玻璃上,顺着"股权让渡"的鎏金标题蜿蜒成血溪。
"够不够盖手印?"他将血肉模糊的手掌按在乙方签署处,血珠在空白处凝成狂草"顾西洲","不够还有心头血。"笔尖抵住心窝刹那,霓裳听见自己尾椎骨发出的断裂声。
助产士突然捧出血色襁褓。婴儿啼哭撕裂满室血腥,顾老夫人嵌着鸽血红宝石的指甲刚触到恒温箱,就被霓裳用留置针抵住眼睑:"针头蘸的可是箭毒木汁液——您当年赏我堕胎药的滋味,该还了。"
顾西洲踹开防暴保安冲入时,西装下摆滴落的雪水混着血珠。他左掌翻卷的皮肉间白骨森然,却用尾指勾住霓裳尾指——二十年前苏府后院的银杏树下,他们曾这样拉勾说要私奔到莫高窟临摹飞天。
"恒温箱密码设在我们初遇的经纬度。"他染血的唇擦过她凝结血痂的睫毛,将股权书塞进婴儿襁褓,"现在整个顾氏都是他的拨浪鼓,可还满意?"
霓裳忽地咬住他渗血的手腕。咸腥在舌尖炸开时,她尝到七年前染坊大火的焦苦。彼时他冲进火海抢她为陆沉舟绣的龙凤褂,后背烧得皮开肉绽还要笑:"料子没燎着,你穿去嫁他时更体面。"
"顾西洲..."她将浸透血的协议按在他心口,看着真丝衬衫绽开红梅,"当年你说要在我肩胛刻曼陀罗,如今换我执刀可好?"
恒温箱突然传来叩击声。早产儿通红的小手拍在防弹玻璃上,胎发间粘着未洗净的羊水血丝。顾西洲将残掌贴上婴儿掌印,血渍在玻璃洇成并蒂莲:"瞧这狠劲,活脱脱你咬我脖颈那夜的疯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