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最后一声呜咽消散在药雾里,身子突然瘫软如断线木偶。沈砚颤抖的手探向她鼻息,指尖感受到的微弱气息让他浑身发冷。洞壁符咒的金光在眼前晃动,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腥甜的血味。
“不能再等了!”少年猛地抱起云儿,她染血的裙摆垂落,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青铜机关门轰然洞开,瘴气扑面而来,沈砚却顾不上擦拭脸上的刺痛。他跌跌撞撞奔出山洞,怀中的人轻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荆棘划破沈砚的小腿,他却浑然不觉。记忆中云儿说过,出万毒渊向东百里有座小镇。少年发了疯似的狂奔,汗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云姐姐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暗紫色的毒雾在脚下翻涌,他抱着云儿的手臂却越收越紧,生怕稍一松懈,这具温热的躯体就会彻底冷下去。
沈砚的草鞋早已磨穿,双脚在石板路上拖出带血的痕迹,怀中云儿的血却仍在不断渗出,浸湿了他的衣襟。夕阳将“济世堂”的匾额染成血色,他踉跄着撞开木门,药柜上的铜铃被震得乱响。
“大夫!救救我夫人!”少年嘶吼着将云儿平放在药铺中央的竹榻上,指节发白地攥住老郎中的袖口,“她意外摔伤...孩子没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看着云儿毫无血色的脸,仿佛又回到山洞里那片猩红的血泊中。
老郎中花白的眉毛猛然皱起,探过云儿的脉搏后脸色骤变:“血崩之症!快取三七、血余炭!”他转头怒斥呆立的学徒,又抓起银针扎入云儿几处大穴。沈砚跪在竹榻旁,死死握住云儿的手。
药铺里蒸腾起浓烈的药香,沈砚却闻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望着云儿紧闭的双眼,突然想起万毒渊山洞里,她熬药时鬓角沾着的药草碎屑。“云姐姐,你醒醒...”少年将脸埋进她冰凉的掌心,滚烫的泪水砸在她腕间的银针上,“我带你出万毒渊了,你说过要教我认全百种草药的...”
云儿睫毛轻颤,意识从混沌中渐渐浮出。鼻尖萦绕着陌生的草药气息,不同于万毒渊里的腥苦,这药味里多了几分平和。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瞧见沈砚歪坐在木椅上,脑袋枕在床边,发间还沾着枯叶,乌青的眼下挂着未干的泪痕,染血的袖口胡乱挽到手肘,露出结痂的伤口。
"沈砚..."她气若游丝地唤道,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吓一跳。少年猛地惊醒,磕到桌角也浑然不觉,扑到床边时撞翻了药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溪。
"云姐姐!你醒了!"沈砚的声音发颤,通红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这里是青山镇的济世堂,老郎中说...说你已经没事了。"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又像触到滚烫的炭块般慌忙松开,"是我...我把你带来的,再不出来,我怕..."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别开脸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云儿环顾四周斑驳的木梁和悬挂的药囊,心口突然抽痛。她下意识按住小腹,那里还残留着坠痛的余韵,空落落的感觉却比伤口更难熬。"孩子...真的没了?"她轻声问,声音破碎得如同洞外飘零的枯叶。
沈砚喉间泛起酸涩,颤抖着抬手,却在离云儿脸庞寸许处僵住。他垂眸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云姐姐,你只管养好身子。孩子……孩子没了还能再有,可若你……”声音陡然发紧,他别过脸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洞外更漏声滴答,屋内烛火摇曳不定。沈砚从陶罐里倒出半碗温药,瓷勺轻轻磕着碗沿:“老郎中说,你得将养半年才能彻底复原。”他强撑起一抹笑,可眼底血丝藏不住整夜未眠的疲惫,“等你好了,咱们就回万毒渊。我、我再给你找九叶重楼,漫山遍野的草药,都由我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