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很快就下来了。
明黄的绸缎,滚着金边,措辞恳切得滴水不漏。
先是洋洋洒洒,把靖安侯姜无尘辅佐社稷、定国安邦的功绩捧上了天。
然后笔锋一转,字里行间透着惋惜,说太傅近来龙体欠安,实在不宜再为国事操劳。
“……靖安侯姜无尘,忠勤体国,功勋卓着,然积劳成疾,朕心甚忧。今特准其辞去辅政之职,归隐休养。其靖安侯爵位、俸禄一应照旧,以彰其功。钦此。”
旨意传遍朝野,不出所料,水面下起了波澜。
明面上,自然是一片惋惜赞颂。
老臣们捋着胡子感叹,年轻官员则捶胸顿足,都说太傅劳苦功高,如今病退,是朝廷天大的损失。
各种好话,跟不要钱似的,雪片般飞向靖安侯府。
可暗地里,那气氛就有点意思了。
京城几处不起眼的宅邸,灯火摇曳,人影晃动。
“走了?他娘的真就这么走了?”有人端着酒杯,手有点抖,语气里是压不住的轻松。
“圣旨都下了,还能有假?哼,算他识相!再霸着那个茅坑,早晚……”旁边的人发出一声冷哼,话没说完,但那意思,谁都懂。
“这下,朝堂上可算能喘口气了。咱们的机会,也该来了吧?”
有人长舒一口气,感觉压在头顶好几年的大山,终于自己挪窝了。
也有人端着酒杯,指节捏得发白,心思活络起来,盘算着姜无尘留下的那片权力真空,该怎么伸手去够一够。
京郊,那处新买下的庄园,反倒是热火朝天。
匠人们进进出出,叮叮当当修缮屋舍,挖渠引着温泉水进新砌的池子。
陆清婉亲自盯着,不时指点几句,脸上是那种对未来安稳日子的期盼。
只是偶尔,她望向远处负手看着工匠们忙活的姜无尘,那份轻松里,总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
姜无尘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工匠们挥汗如雨。
他确实感到一种久违的松弛,浑身轻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系统:检测到潜在威胁波动,来源不明,风险等级:低。请宿主保持警惕。】
脑子里那冰冷的声音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姜无尘面色不变,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低风险?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死心,觉得他这头老虎睡着了,就能拔毛了?
他踱着步子,走到陆清婉身边。
“看什么呢?魂儿都飞了。”他声音放得很轻。
陆清婉回过神,冲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真好,清静。”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侯爷,咱们真的……就这么离开京城了?”
“嗯,离开了。”姜无尘握住她的手,入手微凉,“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话是这么说,陆清婉却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比平时紧了些。
他那平静的表情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