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乐华一边往杯盏里斟酒,一边向杨浩然解释:“瞧见那老头子了?齐盛,盛昌货运的老板,我之前还在管漕运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截胡黄家的生意。”说起那纨绔子弟齐近南,他冷笑一声,“至于那纨绔,除了仗势欺人,就是和一群狐朋狗友打牌赌钱,他爹生意场上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学到。”
话音未落,楼梯处忽然响起出此起彼伏的恭迎声,那恭维话由远及近,黄乐华下意识起身,探身越过屏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是他!”
杨浩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齐近南和几个贵公子开道,齐盛和几个掌柜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位穿着紫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形态举止都有一股官僚味,腰间的玉带更是暴露了他的品味,偏偏怀里搂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还未等杨浩然发问,黄乐华已攥紧桌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齐州城都水监许家银!掌管着齐州城漕运河道疏浚、商船通行许可,先前我跑过几趟齐州,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可他不在齐州城坐镇,跑来申城干什么?”他喉结滚动,突然压低声音,“难不成齐州城的航路这次竞标,齐家早和他暗中勾结?”
此时酒菜上桌,黄乐华与杨浩然边吃边聊了起来,隔壁也聊了起来。
许家银怀中的女子轻晃着酥胸,朱唇微启:“都说这申城美食有三绝,百味楼的菜、高桥坊的松饼、如意斋的蟹粉,这次来也算尝了俩。”她指尖轻点桌面,眼波流转望向齐盛,“只是那高桥坊每日排着长队,妾身站在街口瞧了会儿,腿都酸了也没见挪半步。”
许家银揽着女子纤腰,下巴蹭过她发间珠花,慢悠悠道:“美人想吃,还怕寻不到门路?不过是店家拿捏着噱头罢了。”这话明着安抚,尾音却拖得绵长,目光似有意无意扫过齐盛,暗示让齐家去安排。
没想到齐近南会错了意,语气带着几分炫耀:“高桥坊可是申城老字号,那松饼做得一绝,每日都限量,莫说外地人,就是我们本地人想吃,都得提前三日托关系订。”他没留意父亲齐盛瞬间绷紧的脸色,还兴致勃勃比划,“前日我派小厮去排队,愣是挤破头才抢到……”
齐盛猛地咳嗽一声打断儿子,赔笑着将一碟水晶肴肉推到许家银面前:“大人莫听小儿胡言。这松饼虽难买,不过在申城地面上,还没有盛昌办不成的事。”他眼角余光瞥见许家银微扬的嘴角,心中暗松口气,正要继续奉承,却见许家银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地面上的事,齐老板,那齐州城航道的银子……”
“先干了这杯酒。”齐盛兀自敬了杯酒,那许家银却不领情,只是盯着他,齐盛尴尬地笑了笑,便招呼那位美女吃菜。
然而那美人倚在许家银怀里,识趣得很,并没有动作。许家银摸着怀着女子的小蛮腰,目光扫过满桌珍馐却未动筷,冷不丁开口:“齐老板,那三条航道的文书,可是攥在本官手里。”话音未落,齐盛已起身赔笑,又满上了一杯酒:“许大人明鉴!咱们按照您说的,已打点了近千万两银子出去,盛昌近日周转吃紧,想恳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