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央皱眉:“怎么就让他进来了?”
竹影道:“丁管家说,若不给他进来,他就在外面吵闹,老爷怕闹大了出事,就让他进来了。”
许靖央起身,朝主院去。
炎夏夜晚,虫鸣声嘈杂。
许靖央踏破湿热粘稠的风,走到主院。
却发现,屋内只剩下威国公一人,扶着桌,垂眉耷眼,很是不安发愁的样子。
“马厚人呢?”许靖央问。
威国公抬眼看她:“刚叫丁管家送走了。”
这么快?
许靖央拧眉:“他都说了什么?”
威国公盯着她,眼神存着深深的苛责。
“你还好意思问?”威国公压低的声音,是止不住地责怪,“当初你为何要留他活口,该杀了他!他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了,以此威胁,找我要黄金三百两!”
威国公起身,一步步逼近,仿佛急的快疯了。
“许靖央,看看你留的祸患,这就是你带兵的本事吗!”
许靖央质问:“父亲给了?”
威国公态度疲惫:“我答应,三日后找人给他送去。”
“糊涂!”许靖央呵斥,“他哪来的把柄?若真有,早就说了,他是在诈你,而你中计了。”
她立刻回头,走到门口,喊了一声寒露。
“去追!别让他走。”
威国公不肯承认自己的疏忽大意。
他在屋内猛拍桌子:“还追?你怕闹的不够大是不是!他能言之凿凿地过来,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何况他是曾经跟着你征战的神策军旧部,他对你太熟悉了!”
“你还不好好想想,你得罪了谁?咱们家有今天来之不易,你是不是想毁了全家你才高兴!”
许靖央没说话,他又道:“我早就跟你说,回来以后低调行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叫人盯上了。”
“父亲……”
“怎么办?要是给了金子,他还是告发去皇上跟前,那我们……”威国公只顾着自己念念有词,诉说心中的恐慌。
“父亲!”许靖央一把揪住他衣领,厉呵,“天塌不下来!”
威国公从巨大的惶恐不安中回过神,额头一片冷汗。
他盯着许靖央,想要发怒,嘴唇却开始哆嗦:“我当初就不该留着你一直在京城,现在也不会被人找上家门。”
许靖央松开他的衣领。
她语气冷冷:“是你自乱阵脚,即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要我们性命。”
“谁说的?女扮男装,你又假死,那可是欺君之罪!双罪并罚,轻则革爵,重则抄家!”
许靖央看着他:“不会,神策军一日在,我就一日威望不散,皇上不会把事情做绝,以免扰乱军心。”
威国公呼吸急促起来。
“你这个逆女,关乎全族性命大事,事到如今还敢如此冷漠!”
父女俩吵的不欢而散。
许靖央冷着脸回屋,不一会,寒露回来。
“大小姐,没追上马厚,出去时已不见踪影。”
“他走不了那么快,有人接应他?”
“定是有,否则他不敢来招惹国公府。”寒露笃定。
许靖央闭了闭眼。
她父亲惹了个大祸,换做别人来勒索,恐怕他还没有那么害怕,一看到神策军旧部,他就慌了!
还答应别人给黄金百两,一旦被抓住,这才是实打实的错处。
许靖央深吸一口气。
“你们都出去。”
室内静下来,大敞的窗子,唯有夜风时不时吹拂入内。
她闭上眼,耳边好似又响起边关那金戈铁马的铿锵声。
当年,马厚带三千骑兵,原本在她的指挥下,要去包抄突袭敌人。
没想到,马厚路上偶遇敌方两万精兵,竟不顾军令,当即带骑兵调头转回营地。
他逃了,卖了自家兄弟,幸而许靖央带兵杀穿了敌方城池,否则,他们才是那个被敌方包围绞杀的人。
回营后,许靖央要以军法处死马厚,马厚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
“将军,求您放末将一马,末将家里还有盲眼阿母,家中穷苦,唯剩我一个男丁,我若死了,阿母怎办!”
许靖央:“我会替你赡养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