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阿山刚从相国寺出来。
他素来谨慎,依蔡府管教严苛的程度,他既是寻了上香的由头,就得把戏演得滴水不漏。
今天是中秋,晚上还有灯会,这会子大街上全是人。
上完香后,他在大街上闲逛,买一堆小吃,四处瞧热闹。
一句话没说过,严谨地遵守一个哑巴的素养。
他看着寻氏成衣铺就在前方不远处,身子往下一缩,隐入人群绕道来到寻氏成衣铺的后门。
看到林知夏的时候,他眼里迸发出惊喜。
“可曾受伤?他们后面有没有再为难你?”林知夏将阿山拽进后院,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阿山扬起一个笑容:“姐姐都知道了。”
太久不说话,他感觉舌头腮帮都大了一圈,阿山揉了揉双颊。
他没有太多时间,当即就从怀里掏出那张书稿。
“我没有见到屋里的人,这个是我偷......”
阿山的话戛然而止,看着林知夏的眼泪簌簌而落,泪珠砸在书稿上,熟悉的墨迹洇开成破碎的涟漪。
阿山慌了,他第一次看到林知夏哭。
“姐姐,你别哭啊!找到了是好事,虽然......总归是有希望的。”
林知夏抬起头,用衣袖小心地印干书稿。
“对,总归是找到了。”
旁边的高楼上,江成一身藏青色的常服,隐在屋檐下,与周围完美地融入到一起。
他从林知夏离开府衙,就一直跟着她。
看着两人接头,看着两人分开。
此刻,他已大致明白,这对双生子的处境。
阿山匆匆赶回蔡府。
一到西厢,换上衣服就急匆匆去厨房领膳食。
许是因为被禁锢太久,林知行的口味越来越清谈,如今已是闻不得大荤大腥之物。
厨房管事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桌上,给西厢做的两道素菜已经备好。
虽是素食,花的功夫却不比大菜少,若菜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不问原由就得挨骂。
所以,厨房不敢不上心。
阿昼点了点头,从旁边取了小碗去盛米饭。
他左手拿碗时,拨开掌心那手指大的瓷瓶,滴了几滴桂花露至米饭中。
这桂花露是林母亲自做的,对方一尝就能知道。
他也不敢滴多,怕香味过盛引老哑奴怀疑。
阿山捧着食盒穿过游廊跨进西厢。
像往常一样,恭敬地站在院中。
老哑奴接过食盒,打开用银针检查了一遍,又试了试那两道菜的味道。
阿昼躬身低眉,直到老哑奴进屋,他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屋中,林知行正站在桌案前写字,现在唯有此事能让他静心。
老哑奴将饭菜摆好。
扶着林知行,拖着铁链叮叮当当地走过去。
林知行味同嚼蜡,却在吃下第三口饭的时候眼眸微抬。
他尝到了那股熟悉的甜味,耳畔仿若响起母亲当年捣花时的石臼声。
桂花露有明目疏肝的作用。
少年时,他天天挑灯夜读,母亲心疼他每年都会做这个。
林知行心里掀起惊涛巨浪,怕老哑奴发现异常,他放缓了嚼食的动作。
让刚刚那一瞬间的停顿,变成他没有食欲的表现。
而后的几口饭,终于证明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是小妹发现他了!
林知行拼命压下眼里蒸腾的热气,平静缓慢的进食。
老哑奴一直看着对方,并没有察觉异常。
今天是中秋,换了谁身处这样的境地心情都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