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洛妹妹,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殷洛沉默了。谁又何尝不是呢?
现在,这份遥不可及,或许是爱情,或许是距离,或许是时光,或许又是生死。
他是一个圣人。赫连不救奕离,奕离却救赫连;奕国不救奕离,却因奕离而得救。那一句“有始有终”,吹走赫连如镜的白发,拨动了她脆弱的心弦。
你给我了一个繁花盛开的开始,却留下一段空白的终末。你要我如何去填补,我们之间支离破碎的故事?
如今你又在为谁以身涉险,为谁跃刀山蹈火海?慈悲的少年,穿过西边的桔梗花丛,总有一张明镜为你留存。
“总之,要活着出来啊。”镜公主把手放在胸前。
......
龙宫盏睁开双目,日月瞳中炽烈的光芒喷薄而出。
为王的理由,就是承担所有的苦难。龙宫盏正以身践行。
罗刹神虚影摇晃着,龙宫盏终究不能驾驭赫连纲的全部力量,更不懂罗刹的真义。
若继续以罗刹之力苟延残喘,徒损罗刹之威名而已。
“既然,永幽重壤与逢魔玄度做不到......”
龙宫盏单臂一拍地面,迎着足以将大地粉碎成汪洋的掌印,目光如炬。
在他的眼前,浮现出黄昏的绝景。满头白发的少女倒在他的怀中,那时的她,被死亡扼着咽喉,是否也如而今的龙宫盏这般痛苦?
三界厉害,如烹如煮。明镜也有浑浊的一天,在所难免。
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时空,那算什么?
镜天无一,取代了永幽重壤。或者说,是龙宫盏让赫连纲的法界完成了进化。铺开的银光,在龙宫盏的体表盖上了一层净琉璃。
他不能理解赫连纲的永幽重壤,却深知镜公主的镜天无一。龙宫盏摒弃所有撕心裂肺的防御,这一次,他要在归海的末日前展现纯粹的旷阔。
“他放弃了吗?”洪波至尊见龙宫盏的永幽重壤消失,心中不知为何暗喜。这样一个与宗门敌对的年轻人,最好死在今天。
“好小子......”十夜塔上,赫连纲体会着罗刹之印那一头,力量性质的变化,“明镜之渊,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龙宫盏伸出双指,在鎏金圣者归海的重压下,他的体表不断沁出血丝,随着风压化成血线,酷似缠绕在他赤裸上身上的丝带。
赫连纲真气加持下的镜天无一,瞬时将龙宫盏的周围,分割成无数小空间。整个时空,都宛如一面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镜碎,都映照着龙宫盏,映照着归海的掌印。
“我不愿为镜中人。”龙宫盏道。他的嘴角向外激荡着鲜血,身形却越站越直。逐渐挺立的腰板,是他的不甘与骄傲。
若为镜中人,如何能感觉到你们的真实——父亲、母亲、帝江曦、北潇、牧青瞳、玄潭牧、殷洛、镜公主......
此刻,心中无我的龙宫盏,真正走到了镜面之外,看着镜中的众生,终于领悟,何为“我”。
“我以这一式,证龙宫盏奕离之我道。”
这一次,在大海中沉浮的,没有众生,唯有他龙宫盏奕离。
“我沉浮 一梦残照 龙·宫·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