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吻醒的。
温暖的阳光穿过窗帘缝隙,光束中烟尘起舞。
这是一个温柔又静谧的早晨。
俞池睡觉从来不喜欢穿衣服。
季漻川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亲密接触了,但是温热肌理紧紧相贴时,他还是会在对方的注视中难堪地别过脸。
俞池含住他的耳朵轻吻,含糊地说:“上午好,亲爱的。”
“看上去,你昨晚做了一个美梦。”
才没有。
季漻川别过脸,俞池就埋进他颈侧,觉得刚刚好,一点不知道自己吐出的气也是热的,呼吸时胸腔还会起伏,就这么一下下在季漻川的感官里找存在感。
俞池还觉得难过:“亲爱的,那么久没见,你就不想多看看我吗?”
说完还亲下去,季漻川觉得俞池整个人都好热,呼吸是温的,胸腔是热的,深吻时唇舌是烫的。
俞池依恋地在他脸边蹭了又蹭,因为亲密接触神情也流露出怠惰和满足。
“亲爱的,”他有点伤感地说,“我好想你。”
他牵着季漻川的手放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上,其实他的头发很软,季漻川觉得手心痒痒的,指尖穿过他的黑发。
俞池眯起眼睛,就这么伏在季漻川身上,埋了好一会,像是又困了,打了个哈欠。
“继续和我讲讲吧,”俞池试图打起精神,“那个故事。那个你离开我以后做的梦。”
俞池很爱怜地,指尖滑过他额角的纱布,“那天不该惹你生气的。离开我们的家后,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季漻川问:“‘那天’是哪天?”
“三月,”俞池说,“你的故事里,命案发生的那天。”
俞池说:“所以,亲爱的,我很担心你。是我们的争吵,让你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吗?”
“和我讲讲吧。那肯定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季漻川小声说:“没有人相信我。”
俞池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信。”
季漻川忽然觉得有点伤感了,没有古堡,没有壁炉仪式,没有人证物证,俞池还死而复生或者说俞池压根没有溺死过,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经历过的一切。
大家只把他当成被车祸吓坏脑子的病人。
季漻川慢吞吞地说:“昨天讲到哪里了?”
俞池听得很认真:“在咖啡店,被害人第一次遇到了他的情人。”
“……不是第一次。”
季漻川有点尴尬:“实际上,有证据表明,此前,那个情人曾经跟踪和偷拍过被害人。”
“证据?”
“有目击者帮被害人报过案,至于照片……”季漻川声音越来越小,“照片……就摆在他们书房的桌子上……”
俞池神情发生微妙的变化:“胆子好大。”
季漻川也觉得,嘀咕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刺激吧。”
俞池轻轻说。
季漻川觉得很尴尬:“也不能、不能这么说……”
“他们关系怎么样?”俞池突然问,“被害者,和他的情人。”
季漻川更尴尬了:“他、他们是,相爱的,但是……”
“但是?”
“有些时候,情人会有一些……暴力行为。”
俞池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比如?”
季漻川说:“比如……这个情人,曾经……曾经强迫被害者打耳钉。”
说到这里,他条件反射地看向俞池的耳朵,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耳钉伤口的痕迹。
季漻川觉得这一切更模糊了。
俞池说:“还有呢?”
“还有……”季漻川说,“邻居和警察们,能侧面证实,情人有家暴倾向。”
“亲爱的,为什么你的声音越来越小?”
季漻川很心虚:“因为我有点困了。”
“好吧,”俞池说,“但是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所谓的侧面证实,应该都只是流言吧。”
俞池发自内心的不理解:“两个相爱的人,怎么会舍得施加暴力呢?”
“……也有证据的。”
“是什么?”
“……巴掌。”
“啊?”
“情人扇过被害者好几巴掌,”季漻川觉得心里苦,“可用力了。”红通通的指印依旧历历在目。
俞池看上去非常错愕:“这,怎么会……”
季漻川说:“总之,这是一个不幸的故事。后来他们经常争吵,发生激烈的争执,又短暂地变得平静。”
季漻川想了想,很伤感:“他们应该也尝试过互相帮助、解决问题的。”
但是偶尔的温情并不能掩盖根源的矛盾。
最后问题爆发,这段关系开始变得彻底破碎扭曲,结局也是意料之外的惨烈。
他觉得不想再回忆下去了,把脸埋进枕头里。
实际上,他现在也不是很想看见俞池。
他总会想到幻境重现的过往里,那个小心翼翼伏在他枕侧的俞池,那个捂着流血耳朵的俞池,那个带着巴掌印还在说爱他的俞池。
季漻川心里酸酸的。
但是那个俞池又从后面抱住他了:“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