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江户年代末。

哦不...应该说现在的年号已经不是江户年代了，而是一个叫做明治的年代。

而现在，也是墨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两百余年。

两百年啊...

多么久远的时光，足够让一个人轮回转世三、四次了。

但日子过得越久...脑海里的记忆就越是模糊不清。

等到了哪一天，也许什么都会忘记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

无惨收到了一份来自黑死牟的礼物，是一份...让他永远不可能忘记的礼物。

....

黑死牟最近没有待在无限城，而是经常一个人跑出去到人类世界里乱逛。

本来无惨还很疑惑对方是发现了什么新玩意还是什么东西，对对方想去哪产生了浓郁的兴趣。但是在一小段时间的视奸后...发现黑死牟真的就只是出去逛逛，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

好吧，看来宅男也是破天荒想出去溜达了。

无惨耸了耸肩，并没有把黑死牟最近的反常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的去处理他要干的事情去了。

而也就是因为他放手的这个行为...

让黑死牟做出了一件在之前可能永远做不出来的事情——

明治年代的晚夜和往年无异，熙熙攘攘的人群们依旧喜欢聚在一起逛着夜市。

比起数十年前，现在的城镇要比之前富裕和大了许多，人口密度也多了不少。一眼望去...灯火通明，五彩缤纷。

黑死牟的面貌恢复成了人类时期的模样，身材高大健硕，那暗金色的双眸与下颚处火红色斑纹都在映照出他的不同与强大。

他独自一人走在这座小城镇的夜市里，那双眼睛也隐藏在灯火之下看不清有什么别的情绪。

耳边是喧闹的嘈杂声，鼻腔里是各式各样的气味。

人类的血肉味，衣服的布料味，廉价的香水味与一些烟火火药的刺激味道。

黑死牟并没有往闹市区走，只是伴着夜色穿过小巷，脚步快而轻盈的绕过了这块地区，往城镇的外围离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亦或者是在寻找什么。

甚至连黑死牟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来。

但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的话....应该算是‘不想看见’鬼舞辻无惨吧？

因为黑死牟很焦虑，也很害怕。

并不是害怕无惨，而是在害怕自己...是在害怕自己那无法言说的情感影响到对方，也影响到他自己。

黑死牟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矛盾体，继上次羖开导他的话语之后，黑死牟每次看见无惨的时候内心都会不受控制的加速悦动，连带着体内的血液都开始逐渐沸腾。每次夜深人静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想到无惨说过的话，想到他们之前的相处，想到....脖颈处那湿热胡乱的啃咬。

每当这么想，黑死牟就感觉自己要疯掉了，他好像得了什么相思病一样...一心只想靠近无惨，一心只想默默地陪伴在对方的身边。

但是....

他不敢这么做，也觉得自己不配这么做。

爱，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黑死牟无法理解，但也能够感同身受。

爱上自己的上司，本来就是个很荒谬的事情。

黑死牟想要逃离，想要离开，想要断了这份情念....因此他最近很少待在无限城，只是为了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罢了。

但是，他完全没办法断掉这份感情。

黑死牟不知道无惨对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敢擅自揣测。

是啊....也许在别人眼里，在别的事情里...我们的上弦之壱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强者。但是在感情这一块，他确确实实是个胆小鬼。

能怎么办呢？...

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黑死牟的身影在越来越黑暗无人的地方穿梭，他紫色的衣裳被晚风吹起，死死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上方。

耳边的喧闹已经逐渐远去，鼻腔里各式各样的气味也开始消散。

他走啊走...绕过大街，绕过房屋，又绕过围墙与泥地....在途经一块偏远的小巷时，黑死牟突然停了下来。

他微微转头，望向了另外一边——

而在这偏远无人的外围地带，居然亮着一道火光。定睛一看...那些火光旁边还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是在干什么呢？

黑死牟微微眯起了眼睛，下意识的往那边走了两步。

“事情要从一周前说起...那个时候啊，我本来还在山上采药，结果你们猜！我遇到了什么？！——”

“....？”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聚精会神的为周围人们讲述着他的故事，而在他身边围绕着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孩与男生。

是故事会吗...？

黑死牟停了下来。

他远远地望着他们，望着那些孩子因为中年男人的描述笑了起来，望着他们因为男人的情绪牵动而惊呼出声。

说实话，单从讲故事这一点来看，这个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黑死牟眨了眨眼，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在临走之前，对方已经看见了他自己，只见那位男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抹笑容招手朝着黑死牟的方向喊道：

“你好先生！要不要一起过来听听？？”

“....”

黑死牟的脚步停了下来。

对方笑的阳光，笑的温柔。那些围坐在他身边的孩子见状也是往黑死牟那边投去了目光，在看见对方的脸时，他们也是笑着对着黑死牟挥了挥手。

“先生，来一起听听嘛？”

“我们这边还有点吃的诶，一起来坐一坐嘛！！？”

孩子总是天真的，面对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能对其展露出善意。

黑死牟的眼眸微微垂下，最终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朝着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孩子们的笑脸和纯真的邀请刻在了黑死牟的脑海里，尽管他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走到那群人身边，中年男人立刻为他让出了一个位置，孩子们也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谢谢。”

黑死牟坐了下来，目光却忍不住望向那些火光。

橘色的火焰跳跃着，噼里啪啦的像是在上演一曲动人的芭蕾舞。火焰的温度拍打在黑死牟的皮肤上，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与惬意。

他对人类没有什么感情，是一种能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的态度。

因此...黑死牟才能够在一群蹦迪的小面包里来去自如，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是，他会和一群人类坐在一起...这件事还是异常的诡异。

为什么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黑死牟自己都变了。

他的眼睛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苗，那张脸也被火焰勾勒出橘色的影子。

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改变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人这么的迷恋....

无惨大人，我找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

“——先生，您刚才在找什么呀？”

突然，一道女声打断了黑死牟的思考，他抬眸望去，看见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对方眨了眨眼，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询问道。

黑死牟愣了一下，但还是张口回答道：

“无事...只是，随便走走。”

“噢，好吧！”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听中年男人讲故事。

黑死牟静静地坐着，听着周围人们的谈笑声和中年男人的讲述，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耳边的声音好像开始逐渐消散，只留下自己的那颗心脏用力的悦动。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沉浸在了这份平静之中。

火光打在黑死牟的脸上，映照出他复杂的神情。

正当他稍微放松了一点之后，一旁坐着的中年男人一句话再次让黑死牟愣住：

“哦对了，想起来之前，我给我妻子准备了点纪念日小礼物，她可是开心了整整三天呢。”

男人哈哈笑着，毫不避讳的秀着恩爱。而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们也是面露鄙夷，在一阵‘咦’声中打断了对方一脸自豪的表演。

“你送了嫂子什么啊？让她开心了这么久。”

“礼物不需要太贵重，用心就好呀。我送了她之前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逛的首饰摊上的项链。虽然不贵，也算不上非常好看，但是在她的身上就是很美很美....比起拿钱去砸的大牌，这种存在于两人之间最美好记忆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礼物哦。”

男人如此说着，一旁的黑死牟也是默默地听着。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睁开眼睛望向了男人的侧脸。

“等你们长大了成家了，就知道纪念日的重要性咯。”

“....”

男人的话语引起一阵喧闹，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一般笑出了声。

整个夜晚好像都被这团火光点亮，整个夜晚都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升温...黑死牟就这么坐在这里，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话语，默默地看着那团悦动的火焰。

直到天色越来越黑，气温越来越冷，这次的故事会也终于是打上了句号。

孩子们互相道别，朝着各自的家离开了。原本热闹的火炕上，也就只剩下焦黑的木炭与片片脚印。

黑死牟沉默了一会，也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但是呢，他又一次被那位中年男人喊住了：

“请稍等一下，先生。”

“？”

黑死牟停了下来，回头望向了面前的人类。

“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你有心事，也是关于感情的吧？虽然我这么擅自揣测不太好，但是呢...我还是想说，感情的事情要靠自己把握，真正适配的人...你的内心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男人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说着，那略显沧桑的脸庞上流露出最为真情实意的笑容。

黑死牟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心事。他望着对方，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埋入黑夜之中。

“适配的人吗...”

黑死牟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应那个男人。

而对方闻言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歪头笑了笑，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与鼓励。

“是啊，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哦。有时候，勇敢一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男人说完，用手给黑死牟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随后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