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亮猛地扑进水里,
河水灌进嘴里,带着腐烂水草的臭味。
探照灯的光柱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去,
照亮了前方三米处的鬼子哨兵。
那哨兵抱着三八大盖来回踱步,
皮靴踩在河滩上的声音像催命符。
徐天亮盯着哨兵的刺刀尖,
看见月光在金属表面跳了两下,
突然听见 “扑通” 一声 ——
二虎踩滑了石头,半个身子冒出水面。
哨兵立刻转身,枪口对准了水面。
徐天亮的手摸到腰间的手榴弹,
汗津津的木柄硌得掌心发疼。
就在这时候,远处 3 营的迫击炮突然炸响,
一发炮弹落在离哨兵二十米的地方,
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哨兵骂骂咧咧地转身跑向战壕,
徐天亮趁机带着众人冲上河滩,
湿漉漉的衣裤贴在身上像层冰壳子,
膝盖磕在河滩的硬土上,疼得他直吸气。
古之月带着侦察连六十号人趴在芦苇深处,
苏北话压得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孙二狗,你带十个弟兄往左摸,
看见那三棵歪脖子树没?
鬼子的机枪阵地就在后头。”
孙二狗的河南话混着夜露的潮气:
“连长放心,咱河南人摸黑路比猫还精。”
他带着人猫着腰钻进芦苇丛,
脚底下的烂泥咕啾咕啾响,
惊起几只夜鹭,
扑棱棱的翅膀声让人心惊肉跳。
渡河到一半时,
上游突然漂来一具鬼子的尸体,
肚皮朝上,眼睛瞪得滚圆,
喉咙上的刀伤还在渗血。
古之月伸手按住身边新兵的肩膀,
感觉到那孩子的身子在发抖,低声说:
“别怕,这是咱 3 营先前摸哨的弟兄干的。”
河水在腿肚子间打旋,
带着水草缠住脚踝,
像鬼子的手在拖人下水。
他听见前头徐天亮的金陵话突然变了调:
“奶奶的,鬼子在河中间拉了铁丝网!”
黑暗中,金属碰撞的细响格外刺耳。
古之月摸出钳子,趴在水里剪铁丝,
冰凉的河水灌进领口,
顺着脊梁骨往下淌。铁丝断口划破指尖,
血珠混着河水冲走,
咸腥味在舌尖打转。
他抬头看见对岸的鬼子碉堡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机枪手的剪影在枪眼后晃动,
每隔一会儿就朝河面扫一梭子,
子弹打在铁丝网上溅出火星,
像过年时放的烟花。
“过了铁丝网就是浅滩,
都把鞋脱了,光脚跑。”
古之月第一个爬上岸,
脚底的碎石扎得生疼,
却比胶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小得多。
侦察连的弟兄们紧跟着上岸,
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
像披着层会反光的盔甲。
远处 3 营的进攻还在继续,
机枪声、爆炸声、四川话的骂娘声交织成一片,
鬼子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在正面。
孙二狗摸到鬼子机枪阵地时,
听见里头传来日语的咒骂声。
他从草缝里看见三个鬼子正围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
枪管还在发烫,旁边堆着半打弹箱。
河南话在喉咙里滚了滚,
变成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弟兄们,上刺刀!”
刺刀划破空气的轻响中,
他第一个扑进战壕,
刺刀捅进鬼子后腰的瞬间,
听见对方喉咙里冒出像破风箱似的呼噜声。
另一边,徐天亮带着赵大虎兄弟摸到鬼子炮兵阵地侧翼,
看见四门九二式步兵炮正在朝 3 营方向开火,
炮班鬼子光着膀子装炮弹,
汗水在月光下泛着光。
金陵话突然变得狠戾:
“李满仓,把炸药包给老子!”
李满仓递炸药包的手还在滴水,
山东话带着颤音:
“徐排长,这离鬼子太近了 ——”
“少废话!”
徐天亮扯开导火索,
抱着炸药包就往炮阵地冲,
赵大虎骂了句
“俺们东北人可不能让南方佬抢了风头”,
带着二虎端着汤姆逊冲锋枪跟上。
爆炸声响起来的时候,
古之月正带着人接近 501 高地的主峰。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鬼子的炮弹碎片呼啸着从头顶飞过,
砸在身后的河滩上。
他听见山顶传来密集的机枪声,
3 营的弟兄们正在正面强攻,
3 营长的四川话穿透硝烟:
“龟儿子些!
给老子把山顶的鬼子赶下来!”
侦察连摸到鬼子背后时,
正看见一群鬼子在战壕里退子弹。
金属撞击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古之月心里一紧 ——
这是要拼刺刀了。
鬼子中队长举着指挥刀,
日语喊得山响:
“天皇陛下万岁!”
三十多个鬼子端着刺刀转身,
月光在刺刀尖上凝成冷霜。
“打!”
古之月的驳壳枪率先开火,
子弹打进鬼子中队长的胸口。
侦察连的汤姆逊冲锋枪紧接着怒吼起来,
枪口火舌在黑暗中划出红色弧线,
子弹像暴雨般泼向鬼子。
孙二狗的河南话带着笑:
“龟孙儿们,跟老子玩白刃战?
爷爷这儿有铁扫帚!”
李满仓的山东话混着枪声:
“狗日的小鬼子,
尝尝俺们山东的爆炒肉片!”
鬼子被打得措手不及,
前一刻还在喊着万岁,
下一刻就被子弹掀翻在地。
战壕里血花四溅,
硝烟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
呛得人想咳嗽。
古之月看见一个鬼子伤兵爬向步枪,
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打穿了对方的手腕,
那鬼子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就在这时,东边突然传来密集的坦克轰鸣声,
还有英军特有的 “布伦” 轻机枪扫射声。
古之月知道,是英缅第一师开始突围了。
鬼子的阵地上顿时乱了套,
原本对着 3 营的机枪纷纷转向东边,
山顶的鬼子指挥官拿着望远镜狂喊,
日语里夹杂着惊恐。
“趁现在!”
古之月挥舞着驳壳枪,
“3 营的弟兄们,咱们前后夹攻!”
3 营的进攻声浪借着东风涌上来,
四川话的骂娘声和侦察连的喊杀声混在一起,
像两股汹涌的潮水,
要把 501 高地掀个底朝天。
鬼子在两面夹击下节节败退,
有的想往碉堡里钻,
有的举着白旗投降,
更多的是被打死在战壕里。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高地时,
战壕里已经堆满了鬼子的尸体。
古之月站在主峰上,
看着远处英缅军的坦克群正在清扫残敌,
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引擎的轰鸣 ——
是鬼子的援军到了。
望远镜里,黑压压的日军车队正沿着公路开过来,
坦克的炮管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3 营长一瘸一拐地爬上来,
四川话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
“龟儿子,可算把高地拿下来了。”
古之月盯着远处的日军车队,
苏北话里透着严峻:
“还没结束,鬼子要反扑了。”
徐天亮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金陵话带着惯有的调侃:
“怕啥?
咱刚把鬼子的刺刀宴变成子弹宴,
再来一顿炮仗宴也管够。”
孙二狗蹲在战壕里给汤姆逊换弹匣,
河南话混着哈欠:
“连长,俺们侦察连可好久没睡过囫囵觉了。”
赵大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东北话带着笑:
“睡个屁,没看见鬼子的坦克都把炮管对准咱了?”
李满仓抱着机枪站起来,山东话像擂鼓:
“弟兄们,把子弹上满!
让小鬼子看看,
咱中国军人的骨头,
比他们的刺刀还硬!”
晨雾中,鬼子的第一发炮弹已经呼啸着飞来,
在离高地百米处炸开。
古之月摸了摸胸前的子弹袋,
感觉到心跳又开始加快,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
都得用鬼子的血来换。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弟兄们,
脸上的硝烟遮不住眼里的光,
苏北话突然变得滚烫:
“弟兄们,准备战斗!
让鬼子知道,
咱们占了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坟场!”
枪声再次响起时,
太阳刚露出半个脸,
把 501 高地染成血色。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战壕,
带着一股铁腥味,
像是这片土地在告诉每一个侵略者:
这里,是中国人的战场,
谁也别想轻易拿走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