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9章 归云山庄(1 / 2)十年恩怨十年剑首页

一只小船在地下暗流之中游走,撑船人拿着一支竹蒿,每遇到岔路便敲击一下两侧的石壁,引导着小船向正确的方向前行。

芍药是最早醒来的。

她跟着药师尚德学习医术的时候,日日与药为伴,身体早已产生了抗性,因而这迷香对她而言并不会有太多作用。

船行于水上,风穿过洞中。

芍药一动未动,呆呆地望着这座洞穴:洞壁上开满了石花,洞顶上垂下一根根尖锐的石笋,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可芍药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是无神的望着来时的方向。

她抱膝而坐,泪水不断填满她的眼眶,溢出,顺着她的双颊流下,汇聚于下颌,滴落在船底。

洞顶的石笋仿佛也感受到芍药的伤心,一滴滴“泪水”从笋尖滴落下来。

洞穴在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出现在前方。

小船靠岸的同时,船上躺着的其余六个人也恰巧刚刚醒转。

看起来,迷香的用量经过某位高人精心的计算过,一切都刚刚好。

白震山第一个睁开眼睛,猛地跳将起来,一把揪住船夫,喝问道:“这是哪里?”

船夫却默然不语,神情淡然,仿佛对于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项人尔也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身旁的李诗诗,轻轻晃了两下,见小诗渐渐睁开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张博文和洛人豪醒了过来,见白震山在逼问船夫,洛人豪赶忙拦了下来,表示归云山庄就在前方,他这就带他们去。

白震山听罢,才将船夫放下,跳下船去,寻到路边一棵枯木,一拳砸将过去,直将那枯木砸成齑粉。

他口中愤怒地说道:“什么狗屁的归云山庄,躲在暗处,故弄玄虚,还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伎俩,这就是高人隐士所谓的待客之道?”

其实,白震山自然猜的到这里便是他们要去的归云山庄。

可是,自陈忘坠落铁索桥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十年寻仇路,这个老人将自己变得绝情而孤独,可这一路南下之旅,又让他坚如磐石的心慢慢融化了。

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不再相信陈忘是十年前的杀人恶魔项云,已经陶醉于芍药丫头叫自己爷爷,已经习惯了杨延朗和展燕一路的吵吵闹闹……

可西南一行,众人竟各自离散,老头子的心中便总觉得若有所失。

自陈忘坠崖之后,白震山的内心便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感之中。

他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什么,可就是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若是不找个由头发泄出来,怕是要被憋屈死。

发泄完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

陈忘说过,归云山庄或许有他想要的答案,那么,就找归云山庄庄主问个真相吧!

至于得知真相之后怎么做,他不知道。

他甚至想,芍药这丫头怎么办?白虎堂有些势力,可她愿意去吗?

怀着这些思绪,白震山跟在洛人豪身后,一步步向前方走着。

其他人也是一样,芍药感觉到李诗诗在拉她,便站起身来,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跟着他们的步子前进。

众人默然无语,跟着洛人豪挪动着步子。

不多时,洛人豪突然停住脚步,喊了一声:“到了。”

抬眼望去,只见一座富丽堂皇的山庄赫然出现在眼前:

白墙绵延,不知宽度几何?楼台重叠,不知纵深几许?

一座高大朱漆门,两只威武镇宅狮。

琉璃瓦上,四角飞檐走兽;朱漆柱间,处处翻腾祥云。

一张横匾,上书“归云山庄”四大字。

两根竖柱,刻有“蛰伏巨峰等风起”、“归隐深林待云归”两幅联。

未等众人惊叹于此深山之中如何建造如此之大的庄园,那朱漆大门竟已经缓缓打开了。

门后,站着一个眉目俊朗、身材健壮的青年。

这青年一身长袍大袖,风度翩翩,手持一根判官笔,更添几分文气。

他缓缓走出门来,向众人作了一揖,开口道:“听闻贵客光临,我家庄主特派我到此迎接。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楚逍远,江湖人称铁笔书生。如蒙诸位不弃,且随我入庄。”

说罢,将手中铁笔指向庄内,做了个指引的手势。

“铁笔书生?”白震山听着这名号,总觉得十分耳熟。

“楚逍远,”项人尔仔仔细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人:“五年前文举高中榜眼,又参加武举,得了第五名的那个书生?放弃了朝廷的大好前程,却突然弃官不做,销声匿迹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白震山听完项人尔的话,一拍脑袋,恍然想起来了,五年前是出过这么一号人物。

时有诗赞云:

铁笔一杆袖中带,文才武功两相全。

从来不屑权与贵,只想逍遥游人间。

不过没过多久,此人便销声匿迹,渐渐被江湖淡忘。

楚逍远微微一笑,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当年不过是考着玩玩儿,不料官还没做,就涌上一堆不认识的,攀什么故交门生,结什么兄弟姻亲,好生无聊,恰好我家庄主缺个看门护院的,鄙人逍遥自在惯了,看此处闲情野趣,倒也相宜,便在此住下。诸位不必在意我的过往故事,只当我是一深山野客,来者是客,还请随我入庄。”

洛人豪见项人尔如此大惊小怪,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弟,归云山庄藏龙卧虎,见怪不怪。还是先进去吧!”

既来之,则安之。

一行人跟随铁笔书生楚逍远的脚步,走进了这座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归云山庄。

进入山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假山,横卧在眼前。

楚逍远兴致颇高,并不急于带客人们匆匆赶路,而是似带人游园一般,介绍起这座山庄来。

“客人们,归云山庄隐于山,藏于林,由墨家后人墨隐大师亲自建造机关屏障,所以外人即使立于毓秀峰前,也是绝对不会找到归云山庄的。这一点,相信各位都深有体会。”

说到这里,楚逍远特意停顿了一下,想要等待众人的回应。

可是,由于刚发生陈忘坠崖之事,没有人有心思听他聒噪。

楚逍远见无人回应,略显尴尬。

他赶紧跳过这一节,将铁笔一指,接着开始他的自说自话来:“大家眼前的这座假山,形似屏风,是一整块的东海巨石。人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此乃’一山障目,不见庄园’,为园中’障景’,若要见园中真景色,须得绕过这块巨石。大家且随我来。”

众人跟随着楚逍远的指引,木然地挪动着脚步。

这时候,大家早已经没有了攀登钟灵山时那种游乐山水之间的心情,而只想早点办完事,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转过这一处大石,方见园中真景色。

“障景”之后,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池塘流水点缀其间,兼有假山洼地、曲径连廊、花果草木、珍禽异兽,移步易景,纷繁复杂,令人眼花缭乱。

楚逍远本以为到此之后,多少能引众人惊叹。可眼看这些客人们皆情绪低落,似乎并无许多兴致。

实在没有办法,楚逍远只得自说自话:“大家看,这一条曲折小道,用五色石铺成一副清风祥云图。小道尽头,有一座小亭,名曰’际会亭’,亭前有两块奇石,天然成现’风’、’云’二字,取风云际会之意。亭中有一桌两座,可容二人对坐畅聊。”

“风云,际会?归云山庄庄主名曰风万千,看来此亭另有深意。”白震山心中暗叹一声:“项云,你有故交如此,若泉下有知,当可瞑目。”

楚逍远已经不指望这些人给出什么反应,继续着他的独角戏:

“走过际会亭,便可见一座小山。遍山花树,春末夏初之时,花开满山,落英缤纷,烂漫无比。山顶之上,有一处阁楼,名曰“望云阁”。此阁楼自地面高拔而起,不仅可以观看山庄全貌,更可望出百里之外的景色。”

说着话,楚逍远便领着众人向山上奔去。

此刻是半夏时节,花球上尚有残花未落,山风吹过,竟成纷纷花雨。

道路两侧,皆系有风铃,大小形态,各不相同,拾级而上,听风铃轻响,自成乐章。

李诗诗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她听着这一路的风铃,竟暗合五音,不禁大为钦佩。

未等发问,楚逍远便介绍起来:“这些琉璃风铃,乃是乐师钟吕先生的杰作。钟吕先生常年在庄中抚心斋居住,虽负大才却声名不显,可其父钟宫商、其母吕徵羽却是当年京城中红极一时的国手。”

“什么?”李诗诗心中一惊:“宫商角徵羽,天下谁不知?此’角’并非音律,而是竞赛之意。据说十多年前,京城最繁华的时候,两大国手钟宫商、吕徵羽于聆音阁斗琴,一连斗了十日,也难分胜负。当时前去观赛的人络绎不绝,一曲听罢,曲音萦绕耳畔,数日不绝。”

“唉!可惜后来,钟宫商成了宫廷乐师,吕徵羽却仍在江湖。十年前武林盟主大婚,吕徵羽前去抚琴助兴,死于盟主堂惨案;不知为何,钟宫商却在新皇朱钰锟的登基大典上,突行行刺之事,也死于非命。世人皆知二人为对手,却不知此二人竟私下苟合,还有一子留存。”

李诗诗看着楚逍远,希望能听到更多的辛密。

可楚逍远似乎没有继续这一话题的意愿,转而介绍起其他的东西来。

不多时,众人便登上山顶,步入望云阁。

一口巨钟横在众人面前,楚逍远只随口一说:这口巨钟是归云山庄用来报时的。

说罢,便欲带众人向楼上走。

“且慢。”白震山叫住了楚逍远。

一进来,他就发现这口大钟没有钟锤。此刻,白震山正摸着厚重的钟身上的一个个凹陷的拳印,问楚逍远道:“后生,可否告诉老夫,敲钟人是谁?”

“嗨,本不想说的,不过也无妨,”楚逍远坦言:“童霆。”

“铁臂童霆?”这一次,轮到项人尔震惊了:“八年前,此人曾劫了严蕃严大人的生辰纲,杀死无数官兵,已被朝廷通缉多年。”

“庄主是个生意人,锦衣大人来取货,谈好价钱便可,若是来抓人,”楚逍远的铁笔在手中转动,口中道:“我可以保证,锦衣大人走不出这归云山庄。”

说罢,却又立马转换一张笑脸,道:“来者是客,各位且随我上楼。”

项人尔既有求于人,不便多作计较,便跟随楚逍远指引,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