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许致有些忐忑,距离京城越近,他就越是“近乡情怯”。这六年来,他失了记忆流落在外,妻子孩子孤儿寡母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每每想到此,他就觉得无颜面对他们。
“阿爹放心。”许昭宁的眼里浮出一丝了然,“阿娘和弟弟知道您还活着,定是欣喜若狂,心疼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您呢?”
许致紧绷的脸上露出个笑容,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角。
这身竹青色大袖道袍是女儿在船上为他赶制的,和他在三杏村时穿的布衣可太不一样了,也不知适不适合现在的他呢?
许昭宁眨了眨眼,“阿爹这样穿温文儒雅,再合适不过。”
被女儿看穿了心思,许致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干咳了几声。
许昭宁抿唇一笑,又看向明显也有些紧张的苏叶和苏禾,“别担心,母亲和阿昱定会喜欢你们的。”
两姐妹点点头,透过半开的车窗望向繁华的京城街道,眼里的忐忑渐渐化成了惊叹……
许家。
孙氏刚从午后小憩中醒来,正打算趁着日头好到院子里做针线,许昱就从宫里回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现在还不到申时(下午三点)呢?”孙氏连忙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解暑饮子端了上来。
许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抱着杯子咕噜噜一饮到底,畅快地发出一声喟叹。
如今这天真是太热了!
“陛下特意让我提早回来了。”他困惑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起来,陛下今儿还真有些奇怪,总是用那种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陛下可能自己有事要忙吧。”孙氏没有多想,眉心却蹙了一下,“我午睡的时候梦到你姐姐了,她大张着嘴想要和我说些什么,可我却一句都听不清楚。”
她眼含担忧地看向儿子,“你说她是不是出事了?这孩子都快一个月没给家里送信了。”
“阿娘,别担心——”许昱陡然一顿,脸上浮出点儿红晕。
他最近开始变声了,不仅说话像是被踩了脖子的鸭子,还常常破音。
许昱清了清喉咙,沉声道:“阿娘别担心,姐姐住在舅父家,不会有什么事的。没有信送来,也不一定就是姐姐没有写,可能只是路上耽搁了,毕竟京城和金陵隔了这么远呢。”
听着儿子破锣似的的嗓子,孙氏的心情很是复杂。若是孩儿他爹还活着就好了,那些男人的事就能由他教导了……
“夫人。”蝉衣快步走了进来,“肃王府又让人送东西来了。”
孙氏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林太妃虽去了王陵,但她们两人之间的来往一直没有断,时常互送东西。
“王府的人说要把马车直接驶到内院。”蝉衣补充道。
孙氏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拒绝,“领着马车进来吧。”她坐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奇怪,“我出去看看。”
“我也去。”许昱立马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几辆马车就停在了垂花门后的小园子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孙氏正打算让人上前看看,为首的一辆马车上突然跳下来两个眼熟的丫头,接着女儿也跟着下来了。
“昭昭!”孙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