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还有前面咱们简单提过、闻所未闻的烟苗税。
烟苗税的收费对刘家来讲更是随心所欲:按土地面积征税,无论收成如何,农民需按罂粟田面积缴纳固定税额;按株数征税,有的地方直接按种植的罂粟株数抽税,进一步压榨农民。
1926年秋,川南屏山县。
徐老四蹲在田埂上,拨开枯黄的罂粟叶,露出底下干裂的土缝。三个月前,刘家军的马队踏平了他种的苞谷,往地里撒满灰扑扑的种子:"刘司令说了,种烟一亩,抵得上十亩稻子!"
腊月收烟时,税吏的算盘砸得震天响。
"一亩地交三块银元,你家六亩,抹个零头算二十块!"
——这账头算得,数学指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税吏把税簿拍到徐老四脸上,夹着张盖血红大印的《禁粮令》:"再敢偷种粮食,按通共论处!"
邻村王驼子颤巍巍插话:"官爷,今年虫灾……"
话没说完,枪托已经砸在他身上。税吏踩着血沫狞笑:"刘司令的烟苗税,阎王爷都不敢欠!"
江雾漫过屏山县十八梯的石板路时,烟农徐老四跪在罂粟田里,指甲抠进泥土里欲哭无泪。
税吏老苟的算珠打得噼啪响,背后两个兵痞正用丈量旗杆的铜尺量地。
"六分七厘地,抹个零头算一亩!"老苟的算盘珠子溅着唾沫星,"今年司令恩典,每亩只收三块银元。"
徐老四盯着田垄上发黑的罂粟苗。上月暴雨冲垮山堰,七成烟苞烂在泥里,如今连熬鸦片的柴火钱都凑不齐。他刚摸出裹着破布的银角子,老苟的铜尺突然戳向田埂:"哟,这株苗子长到界外了!"
尺尖挑起棵蔫巴巴的独苗,根须上还黏着邻家王驼子田里的泥。
"按株抽税,一株两分钱。"老苟的算盘瞬间加了三栏,"王驼子地里少一株,你地里多一株——偷税五块,罚款十块!"
而王驼子是在自家灶台前被抓走的。
刘家军发明了"株税丈量法":把竹篾编的漏筛罩在罂粟田上,每筛孔对应一株苗。那天老苟带人抬来丈宽的铁筛,往王驼子田里一扣——筛孔正卡住三十二株病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