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盛轻哼了声:
“ 按着时间推算你那天应该也在公主府,跟朕说说怎么回事 ”
商镜黎坐直了身子开始诉苦:
“ 皇兄您是不知道,那天臣弟还在屋里睡着呢,明庆带了不知道多少人就杀进公主府了 ”
“ 他还先送过来三盆腊梅,那花上放了过量的迷药,摆明了就是来刺杀的 ”
“ 等臣弟醒过来、带着华阳郡主过去的时候,姑母吓得瑟瑟发抖啊!臣弟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看见姑母哭了 ”
“ 明庆就那么大喇喇躺那儿了,老东西真是死得好!”
商君盛神情狐疑:
“ 姑母哭了?明庆冒犯了姑母不成?”
商镜黎狠狠啐了一口:
“ 呸!那老杂种也配!肯定是因为吓得呗!”
“ 左右那盆梅花臣弟放地窖里了,上面估计还有迷药呢,他们那伙人的尸体臣弟也留了几个 ”
“ 一会儿回去臣弟就拿着花挨家挨户走,给他们全迷倒了弄死!”
商君盛叫他逗得开怀,方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 那你就成为新的乱臣贼子了 ”
商镜黎高扬下巴:
“ 那又如何?臣弟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 姑母当时没报官就是怕皇兄你为难,毕竟明庆是您的老师 ”
“ 再者说报官那效率真是太慢了,加之也不想扯出明书月那回事、叫我大侄子(商宇铭)在蒙羞不是?”
商君盛佯装恼怒:
“ 你这是怕朕不相信姑母?”
商镜黎笑眯眯点点头:
“ 嗯呀 ~ ~ ~ 这众口铄金,万一皇兄您就信了呢?所以臣弟这不是过来跟您说一声吗?”
“ 毕竟姑母和明庆旧怨,有些墙头草也是这么觉得才支持的 ”
“ 他们也不是不满意姑母吧,主要还是觉得江家独大这才站出来了 ”
“ 您直接站在姑母跟前甩出证据打他们的脸!”
商君盛好笑不已:
“ 那你怎么不直接去骂他们?一一打他们的脸 ”
商镜黎眨眨眼:
“ 皇兄您忘了?昨天臣弟不是说今天带个朋友给您看看,完了就得去找我那小姐夫了呀 ”
商君盛恍然大悟,看了看四下后转过头问他:
“ 那人呢?”
商镜黎轻啧一声:
“ 皇兄您怎么回事?这是勤政殿,没您的吩咐臣弟哪敢随便带人进来啊 ”
商君盛失笑:
“ 合福去把人带过来吧,朕看看是什么朋友值得你费心思 ”
合福躬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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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合福带着仓眠进来时、商镜黎等他行完礼起身介绍:
“ 皇兄,臣弟这位朋友姓雷,是一位云游名医,当初从外面带回来的 ”
“ 上回去金鳞、还有给那石逢秋看病都出了不少力 ”
“ 昨儿个皇兄你说的那些话,再加上您这阵子消瘦不少,臣弟觉得你身子可能不行了,赶紧叫个人给您看看 ”
商君盛又气又感动:
“ 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朕是皇帝你说话也没个遮拦 ”
商镜黎连忙走回去给他揉肩,嬉皮笑脸开口道:
“ 哎呀皇兄一向疼弟弟、这种小事怎么会怪弟弟呢?”
商君盛无奈一笑,随即目光投向这位年轻人;
即便身处帝王寝宫也毫不怯场,对上他的视线还能回以微笑;
行动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看着像是位隐世高人。
但想起前日里太医院院首说他的毒极为霸道,如今药性已经不好压制;
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说陛下时日无多了。
这年轻人还能有院首几十年的经验老道吗?
可自己真的没太多时间了,先给镜黎提个醒也好,省的走那天吓着他。
思及此、商君盛淡然一笑:
“ 既然镜黎举荐你、你就过来给朕看看吧 ”
仓眠笑着行礼:
“ 草民领命 ”
随后拖着自己的大药箱上前。
合福贴心的搬来矮凳,递上一方明黄锦帕给他;
仓眠打一看见商君盛就觉得不对,打上脉搏后更是心惊肉跳;
抬眸时眼睛里满是震惊:
“ 陛下、您这毒已经许久了 ”
商镜黎心下一紧:
“ 什么毒?怎么回事?”
商君盛颇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 你倒是真有些本事,院首都把脉许久才得知,你一搭上就看出来了?”
仓眠却没时间跟他闲话家常,连忙打开药箱取出几个瓷瓶;
将其摆在桌子上后又拿出装着银针的布包。
仓眠一边准备一边对商镜黎解释道:
“ 陛下这毒极为霸道,专攻五脏六腑嗜人心血,从下毒到发挥只需半个月的功夫 ”
“ 若不是陛下身子尚且康健,再加上用以其他毒物研磨成粉压制、怕是早就不成了 ”
“ 如今看着还好、实则内里早已亏空,更要命的是、这毒来自楼兰边陲的一株奇花、它无解 ”
随后也顾不上旁人什么表情,掏出数根银针后开口道:
“ 请恕草民无礼之处 ”
随后起身直接解开了商君盛身上的龙袍,露出白色里衣后直接敞开;
胸膛处早已是皮包骨头,上头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被这毒折磨许久;
在商君盛诧异的目光下、仓眠快速施针封住大小经脉。
一边动一边开口道:
“ 请殿内的公公去太医院要五毒之物研磨成的粉,一物一两速速拿来 ”
“ 再要些可致使人呕吐不止的药过来,两炷香内要拿到 ”
合福听着此话连忙应下:
“ 是!杂家这就去拿 ”
瞧着这大夫有些本事,他是一点都不敢懈怠,慌里慌张就出了门。
仓眠封住了商君盛的经脉穴道,整个人唯一能动的只有眼睛。
商镜黎在那头哭得不行:
“ 皇兄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放心、臣弟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治好!!”
随后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同仓眠眼神询问;
仓眠看到后叹口气摇摇头,表示只能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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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把商镜黎扶起来后、看向刚施针好的仓眠问道:
“ 雷大夫,这到底是什么毒?”
仓眠一边鼓捣瓷瓶一边开口:
“ 具体叫什么名儿我不知道,但这花只长在楼兰边陲小国,数年前草民曾有幸接诊过与陛下一样的患者,他就是楼兰人 ”
“ 那人整日口吐黑血,他说是他故乡的花、天神的惩罚,他只能接受,且此毒无解 ”
“ 草民曾不相信想救他,但试遍万种草药都不得解,只能延缓中毒者寿命 ”
“ 一会儿还请诸位看到什么都不必害怕,草民治病多用蛊、和以毒攻毒之法 ”
“ 陛下一会儿会有些难受,倘若成功的话延缓一两年不成问题 ”
商君盛听着此话眨眨眼,宣明会意连忙躬身行礼:
“ 是是是、奴才绝不多言,只要陛下平安就是、如此便有劳雷大夫了 ”
商镜黎在一旁哭成了泪人,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很难受;
旁人眼里商君盛不甚完美,可对他来说是位仁德的长辈;
原本他跟商衍也算是一起受教导,商衍身为储君,都不及他受宠;
他自问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身边亲近之人遭遇变故,他实在难以忍受。
商君盛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少年,想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不用怕;
但现在自己动不了,只得给宣明使眼色让他把人扶起来。
他都七十四了、如今储位也定了、镜黎这孩子他也安排好了;
唯独只想着尽快把那几个祸害处置了,这才有些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