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桑府废墟的灯笼在钱万贯手中晃出碎光。他的翡翠扳指摩挲着檀格后颈箭疤,沉水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夏梦怜临死前到底说了什么?别跟我扯什么昆仑山雪水。"檀格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望着对方腰间的鎏金官牌——那是今早新换的"正五品知州"腰牌,边角还带着刻工的新鲜划痕。
"不敢瞒大人,"檀格故意放软声音,指尖抚过桑玄书房残骸中的玉观音碎块,"夏梦怜说血玉需至亲血养,而桑玄的女儿,每月十五都会在佛堂净身。"钱万贯瞳孔骤缩,扳指压进他皮肤:"你是说桑羽?可桑玄宣称她八字纯阳..."
"纯阳是假,纯阴是真。"檀格踢开碎玉,露出底下的《玉髓真经》残页,"大人忘了上月送的玉观音?桑玄特意叮嘱要处子血开眼,如今想想,那血...怕是从亲生女身上取的。"钱万贯的喉结滚动,他想起桑羽眉心的朱砂痣,确实与县志记载的"纯阴之相"吻合。
地牢方向传来更夫打更声,檀格知道田雪儿此刻正在数砖缝——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代表"安全"。他摸向袖口的桑府账册残页,上面用朱砂圈着"桑羽"的生辰八字,旁边批注着"癸水至阴,宜血祭"。
"明日大人不妨以知州身份拜访桑府,"檀格捡起半块玉观音,观音裂隙中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就说要替总督大人求块"镇宅玉",再提提这尊开眼的观音像...桑玄若心慌,必定露出马脚。"钱万贯盯着他手中的碎玉,突然笑了:"你倒聪明,想借本官的官威探路?"
卯时初刻,田雪儿在地牢啃着窝头。窝头里藏着檀格昨夜塞的纸条:"钱万贯疑桑羽,明日借官威逼问。"她摸向藏在发间的银簪,簪头雕着的莲花与桑玄书房的暗纹 ——那是今早趁钱万贯醉酒时偷的,用来模仿桑玄的笔迹再好不过。
庭院里,檀格将碎玉观音包进桑玄的旧账本。账本里夹着张泛黄的请帖,是桑玄去年给总督大人贺寿的帖子,落款处的莲花印泥与血玉纹路分毫不差。"记住,"他低声对钱万贯说,"提观音像时,要摸左胸第三颗纽扣,那是桑玄的紧张习惯。"
辰时三刻,知州仪仗队停在桑府门前。钱万贯穿着簇新的官服,左胸纽扣果然被摸得发亮。桑玄迎出来时,檀格注意到他的袖口在发抖——那是这些年来第一次,他看见这位玉石界的龙头老大露出破绽。
"听说大人想要镇宅玉?"桑玄强作镇定,指尖却在触到玉观音碎块时猛地缩回。钱万贯眼尖地捕捉到这个动作,故意提高声音:"要是有纯阴之血开过光的就更好了,总督大人的小妾正好..."话未说完,桑玄的茶盏突然摔在地上,碎片溅出的方向,正是佛堂的位置。
檀格在旁冷眼观察,看见桑羽从屏风后闪过的身影。她腕间缠着的布条渗出鲜血,而桑玄的视线在触及那抹红时,眼底竟闪过一丝痛楚——那是连钱万贯的翡翠扳指都不曾唤起的、真正的人性。
申时正,钱万贯拂袖离去。檀格望着他官轿扬起的尘土,摸向怀里的血玉碎片——碎片正在发烫,与桑府佛堂的方向产生共鸣。田雪儿的银簪在他掌心刻下的"丑时三刻,佛堂见"还在发烫,而他知道,今晚的佛堂,将会揭开比血玉更可怕的秘密。
亥时三刻,桑府佛堂的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桑玄掀开黄缎帷幔,露出供奉的玉观音像,羊脂玉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却让钱万贯想起田雪儿锁骨处被翡翠扳指碾出的青痕。"钱大人看这观音像,"桑玄的银簪轻点玉面,"可是用昆仑山雪水打磨,再用处子血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