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道身影远去，清璃叹了口气，目光幽幽的看向远处。

……

天界机缘阁

夫诸到时，缘机仙子正坐在亭台中喝茶，见到夫诸到来，便起身迎上去，笑吟吟道:“仙君，好久不见。”

夫诸拱了拱手，道:“仙子。”

两人寒暄几句，夫诸便迫不及待的进入主题。

“帮我撰写一人的命运。”夫诸开门见山的问道。

“何人?”缘机仙子问道。

夫诸道:“一位凡人。”

缘机仙子挑眉，道:“凡人?夫诸仙君，你也知晓，这凡人入了轮回，我这机缘簿子自然有他们的命运记录，只是啊我撰写的一般都是仙神下凡历劫的，不管凡人这些。”

夫诸听此，不由皱眉，“只要入了轮回，就会出现在机缘簿吗？”

“这是自然，不过也是分情况的。”缘机仙子笑道。

“何情况?”

“只要不是因魂飞魄散，而靠外力重塑的魂魄，入了轮回，自然我簿子会有记录。”

夫诸眉头紧锁。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用这种手段，可阿沅……他想要救她。

缘机仙子见他面露难色，心中暗忖，莫非这凡人的命运很重要？

于是，她问道:“该不会……真的魂飞魄散了？你重塑了她的魂魄?”

“嗯。”

缘机仙子听此，不由皱了皱眉。

“这可是有违天理的!”

“我知道，可眼下我没有其他办法。”夫诸道。

缘机仙子闻言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件事，我可帮不了，若是帮了，我也难逃天帝惩罚的。”

夫诸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仙子就帮一回，若是问责起来，我不会连累到你的。”

缘机仙子摆摆手，“不是帮不帮的问题，若是人人都想让我篡改别人的命运，那岂不是乱套了？这事情，我确实帮不了，你且去问问天帝，毕竟这也关乎着我机缘阁，还是要看天帝与各位天神的意思。”

夫诸闻言，心中一沉，“可……”

“汝就帮他写一写。”

夫诸话还未说完，便被前来的鹑火打断了。

夫诸转头，看向他。

鹑火走到他跟前，说道:“尔就是夫诸?”

“嗯。”

“尔的事情，吾听说了，不过天道那边可是不好说的，若是尔执意要那凡人的魂魄入轮回，可是要承受天火刑法的。”鹑火道。

夫诸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一次，“若是这样能使天道和天帝消气的话，夫诸愿意。”

缘机仙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是疯了吗？

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居然敢违背天理！

这可是天火刑!

用来惩罚天神的，何况他才区区一只神兽。

不死也残命。

“尔如果决定了，就自行去天外天领罚吧。”鹑火叹息一声，道。

夫诸点了点头，朝二位拱手，道:“多谢。”

缘机仙子道:“不必客气。”

夫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缘机仙子见状，目光微凝。

许久，她见鹑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鹑火天神这是有什么事吗？”

“嘶……那个……吾……”鹑火支支吾吾半晌，却没有说出来。

“有话请说。”

“那个……仙子啊，这阿纪不甚在凡间救了一小孩，被天道知晓，后遭了天雷刑，罚他下界历劫，你看……能不能通融下？”

“什么？”缘机仙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给他牵那个红线，不写他的姻缘这些。”鹑火解释道。

缘机仙子：“……”

她无语的看着他。

“鹑火天神，这牵红线，定姻缘的事情，应该是月老阁的职责，不是我们机缘阁。”

“呃，也对哦~”鹑火恍然大悟道。

“既然如此，吾就去找月老，走了。”

“嗯。”

缘机仙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都只是帮个小忙。

要不然……

缘机仙子深呼吸一口气。

坐回椅子上，手轻轻一挥，桌上便出现一小白本。

她提笔，蘸墨，眉头一皱。

迟迟不落笔，这该如何下笔?

照这样子说，要写两本?

浪费笔墨，算了，就写一本吧，凑一凑得了。

缘机仙子心中有数，提笔就写。

“兄妹……嗯，我这水平日益见长啊，不错不错。”

一边写，一边满脸洋溢着得意。

……

瀛洲仙山

清璃一直守在阿沅旁边，寸步不离。

阿沅的魂魄已经稳定了不少，但依旧唤不应。

清璃日夜每隔三个时辰便施法，聚天地灵气，为她滋养。

不时，便有彩色蜻蜓飞来，落到她肩处。

清璃见此，偏头垂耳倾听。

不过几息，便眉头一皱。

她站起身，走近阿沅的魂魄。

“你……其实早就醒了，对么?”

清璃看着阿沅的魂魄，缓缓开口。

阿沅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你……为何不回答?你可知夫诸为了你，牺牲有多大?你走后他整日酣醉，颓废不堪，好不容易寻得救回你的法子，又走遍四海八荒，用聚魂灯收集你的残魂，如今……又为了你能入轮回，遭受了天火刑法，你为何就不能为他想一想?”

清璃看着沉睡不动的阿沅，心里一阵疼痛，眼眶不知何时竟泛起泪花。

“为什么总是把伤害留给他……你明明知道，他爱你……”

“滴答……”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掉在地上。

阿沅的魂魄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清璃。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夫诸。”清璃伸手擦去眼角的泪痕，转头，看着窗外。

天际，云卷云舒。

“我之所以不想入轮回，只是不想让他再次为我冒险，没想到……”

阿沅心中一痛。

“没想到他如此执着?”清璃苦涩的笑了起来，“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啊。”

她转过身，看着阿沅道:“他为了你受这么多，你就应该成全他，入轮回，让他安心。”

阿沅看着她，没有说话。

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是想，若是没有了我，他现在应该过的很快乐。”

“他……没有喝忘情水，这件事一直都困扰着父帝。”清璃叹息一声，“我也不忍见他颓废下去，所以……才决定帮他。”

“你……喜欢他吗？”阿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嗯……喜欢……”

清璃点了点头。

“你既喜欢他，又为何要帮他为我重塑灵魂?”阿沅轻轻吐出一句。

不是她消散了，便没有了顾虑，更好吗？

清璃抬眸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随即道:“我想，这或许就是因为我的自私吧，我舍不得他难过。喜欢也不是强求，若是不被坚定的选择，再喜欢又有何用?成全他，才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每日待在他身边，望着他好好的，这样便足矣。”

阿沅闻言，心中微微一震。

她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复杂情绪。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他，我已经醒了，愿意入轮回。”

清璃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阿沅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渐渐浮现一丝悲戚。

她说得对，喜欢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结局，此生只能错过……

……

*

奈何桥

“阿沅，你且去，日后我定来寻你。”夫诸望着阿沅，道。

阿沅抿唇，没有说话，而是将头低了下去。

“汜水，不要来找我了，真的，永远不要。”

“阿沅……”夫诸的声音带着一抹颤抖。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虽一见如故，但愿再见陌路。”说完，阿沅抬手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随后迈开步伐，朝着奈何桥上走去。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沅拼命压制着泪水，朝前走去。

脑海中，关于彼此的记忆连同阿鸢的记忆都在一点一点消失……渐渐的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迷茫的擦掉自己脸颊的眼泪，无端的跟着人魂走。

夫诸站在原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倩影，眼眶湿润。

“夫诸……”虎蛟走上前来，劝慰道。

“我没事。”夫诸摇摇头，看了虎蛟一眼，道:“她不见我，没关系，总归有一人能让我等。”

清璃在一旁看着，心里酸楚不已。

“这个……你喝了吧。”虎蛟递过来一碗孟婆汤，道。

“虎蛟……”清璃叫住他。

“对不起，天帝本是让清璃将这忘情水交于你喝下，便是求得这蚕丝的条件。清璃她不愿，便只能让我来了，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虎蛟叹息一声。

夫诸闻言，点了点头，接过忘情水，一口气灌进了腹中。

“夫诸……”清璃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热，哽咽的开口。

夫诸闻言，扭头看向清璃，微怔片刻，随即勾唇淡笑道:“没事，你为我做这些，我也不能总是让你为难，不是吗？”

他脑海中有记忆抽离，印象中的女子的面容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阿沅，再见了……

既然你不愿再相见，那永生永世便不与你纠缠……

愿生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足矣……

他在心中默念。

这场故事满是心酸，皆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