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有一天,钟小宛走在街上,突然听见了浩浩荡荡的前行声,转头一块,竟是那人。
那人骑着马,身后跟着士兵,正威风凛凛的行进着。
这人,是在朝廷里为官的?
钟小宛愣了神,手中的丝巾没抓稳,飘了出去。
又似是注定一般,飞到了那人的跟前。
那人飞身下马,捡起丝巾。钟小宛正跑过来打算捡走丝巾,二人四目相对,顿时愣在原地。
应是好久,不见。
“这,可是姑娘的?”
那人用着对老朋友的语气,向钟小宛问到到。
“是,是民女的。多谢大人。”
钟小宛神色慌张,不知该说什么,本想问他很多问题,此刻却什么也不敢说。看这人的排场,定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一个戏子,又怎么配得上?
“钟姑娘!可还记得我?”
那人突然问到,眼中布满情愫。钟小宛也抬起头来,眉目间竟似也有些情意。
“记得。若许何时双飞鸟。”
“红妆灯彩缘相逢。”那人接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或许钟小宛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接受了这人,也默认自己喜欢上了这人。追忆往事,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这男人已有家室,不过钟小宛也没在意。一个戏子最好的结果,便是纳入某个富商家里做妾,新鲜几年,便也没人在意了。若生了儿子还好,生了女儿,只怕这辈子就是被正室欺负的命。
钟小宛生了钟槿,是个女儿。
但好在那人的家里人都不在意,毕竟是官员人家,至少明面上不会做些出格之事。家里的人对钟小宛不说十分呵护,也是礼貌相对,钟小宛也觉得满足。
钟槿儿时在看母亲练功演戏时便对此产生了兴趣,钟小宛也细心的传授了钟槿各种唱念做打,吹拉弹唱的艺技。
可惜这世间命运,皆是万般不由人。
钟小宛得了恶疾,无药可医,命不久矣。
钟小宛重回了自己曾经唱戏的地方,登上那台子。
此间无其他人,只有钟小宛,和那为她赎身,给了她一个家的男人。
钟小宛水袖起落,眉目传情。这并无任何乐师伴奏,只闻声音,却也沁人心脾,悦耳动听。而钟小宛此时病痛在身,那声音竟也多了一丝黯然神伤的凄凉。
戏落,钟小宛眼里噙着泪水,却撑起了最活泼善良的笑容,看向那男人。
钟小宛终是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小宛!”
那男人跑上台,抱过钟小宛,急着要去找郎中。
钟小宛抓住那男人,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必费那个力气了。这些年,谢谢你。。。我很幸福。。。以后看戏的时候,记得想起我。。。照顾好槿儿,我走了。。。”
死有何畏?我只遗憾以后不能与你相见,不能再爱你,不能再让你世界里还有我。我怕那真正的死亡,不是肉体的消逝,而是有一天,你会忘了我。
男人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说到:
“以后,不再看戏了。。。”
冬雪消融,春暖花开,最后一丝冰雪化为春季里第一朵花苞。一切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终。
钟小宛含着笑容,闭上眼睛。这一闭,便再也没醒过来。
那一年,钟槿十二岁。
可这世间向来祸不单行。
原来钟槿的父亲,正是数年之前,以谋逆罪名被凌迟处死的,前锦衣卫指挥使——纪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