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划过地上深浅不一的鞋印,声音不疾不徐:“换了三双鞋,在老槐树底下倒着走了三十七步,井台边休息时左脚不小心踩碎了半块冰……”
温海的眼睛瞪得浑圆,耳边嗡嗡直响,就见王金明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场模拟案的胜利,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公安局掀起了滔天巨浪。
曾经的“老马头”慢慢变成了“马老师”,可质疑的声音还是在底下暗暗涌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马玉林正端着搪瓷缸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青年刑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白衬衫的领口挺括得像被熨过一样,一抬手一投足都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马老师,您来一下呗?”隔壁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门缝那儿透出几丝微弱的光。
八个青年刑警笔直地靠墙站着,制服上的铜纽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他们交换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丝调皮的期待。马玉林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那行特意加深的脚印边缘带着锯齿状的毛边,一看就是故意弄出来的。
“马老师,这脚印是他们当中一个人刚刚踩出来的。”金丝眼镜刑警抬起手,用手指了指,皮鞋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现在让他们在你面前走一走,你猜猜,这脚印是谁的?”
“你们要考我?”马玉林的大拇指像弹钢琴似的,在衣角上欢快地跳跃着,那帆布质地的制服都快被他搓出花来了,可还是按捺不住他那像小鹿乱撞一样的心跳。
他瞄了一眼角落里那群青年紧握的拳头,那指节都因为太用力而变得苍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到一触即发的气氛。“没有啦,我们只是想请您给我们做个示范嘛!”
回答的声音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谦卑,可那眼底的审视却怎么也藏不住。马玉林赶紧把目光从众人的鞋面上收回来,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些精心准备的“考生”,说不定连鞋底的纹路都偷偷换过呢。
“行,你们走吧!”他努力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八个身影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眼前闪过,那故意拖拖拉拉的碎步、夸张得要命的摆臂,简直就是一场滑稽的模仿秀。
马玉林死死地盯着他们移动时扬起的那点儿尘埃,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些故意改变的步法就像一团迷雾,却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无数破绽百出的痕迹。
冷汗像小溪一样顺着他的脊梁骨流进了裤腰里,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可别在这群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年轻人面前,丢了他这三十年追踪的老脸啊!
八个青年都走完了,可是马玉林还是没有能够辨认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马玉林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开始有些泄气了。终于,他无奈地朝着那些青年们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实在是认不出来。”
青年们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毕竟,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啊!“神眼”马玉林竟然第一次认输了,而且还是败在了他们的手下,这让他们怎能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