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碟点了点头。
白塘与朱六上前,踩上那湿漉漉的石阶,轻轻地推开了倒塌的楼门。那楼门往内倒去,发出了空旷却又沉闷的落地声响。楼内一片漆黑,到处都是杂乱的轮廓。脚下是摔烂的桌椅和条凳,打碎的灯盏、脏污的绫罗与绸缎。撩开被火烧过的轻纱幔帐,一股腐烂的味道登时熏得两人皱紧了眉头。
赵平安跟着诸碟进了楼,孙四在外头确认了没有跟梢,也上了石阶。朱六想要上楼,被诸碟出声叫住了。
“别去了,跟我来。”
朱六停下了脚步,他捡了一根桌腿,缠上了一块破布,然后倒了半盏灯油。白塘吹亮了火折子,凑了上去。
火把上一缕火光跳动起来,然后熊熊地燃烧。赵平安也依法炮制,五人点了两只火把,穿过了花楼,直往后院奔去。
那后院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水塘边、花廊里、桥廊上、秋千旁,到处都倒卧着裸着身子、正在腐烂的女尸。她们死状各异,惨不忍睹,便不赘述。
闭着眼睛不用细想,便知这院里曾经来了一群怎样的禽兽。
只是诸碟并不关心她们的死活,脚下疾步,直奔院中一座小屋。推开屋门,却是空无一人。
赵平安打着火把转了一圈,这屋里未曾幸免,被砸地乱七八糟。
孙四走了进来,试探道:“要不,诸娘子去看看外边的那些……”
“说不定是逃了。”赵平安安慰道:“没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孙四自觉不太会说话,于是也想改口,却看诸碟完全不理会二人,她径直走向了里屋,弯腰使劲,拖开了里边摆着的一张榻。
这榻一挪开,便见地面一扇暗门。
赵平安与孙四两人对视了一眼。
“阿姊!”诸碟试了试,打不开那暗门,于是急了,伸手去拍,“阿姊,是你吗?”
“让开!”赵平安上前,将她拉到一旁,伸出脚“哐哐”两下,将那暗门跺成了两截。
一阵灰尘腾起,迷了三人的眼睛。诸碟却不管不顾,扑着就要往暗门里跳。赵平安一把将她拉住,“这门关了太久,里边看样子也不透气,等一会!”
他分明已从这扑鼻的气味中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徐州城陷已过大半个月,能将自己关进这密室中还能挺到今日的,只能是死人。
“阿姊!”诸碟抓着赵平安的手,已是泣不成声。赵平安一手抱着她,一手将火把探了下去,谁知那火把却“噗噗”跳动,越来越小,没一会便就灭了。赵平安安慰地拍了拍诸碟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做你们这行的,也该有这觉悟。”
诸碟一时无措,身体剧烈颤抖,抱着赵平安顿时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