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让在,她不怕回不去月虹时代。
而江让仍旧气定神闲,如局外人。
他挺直背脊,下巴微抬,坐到卡座沙发的边缘,警觉地观望着过路的每一个人,表情不算友善。
用乔明弛的话来说,就是“江让这人只要不笑就是摆着张臭脸谁敢坐你的航班啊”,江让当场呛回去:对所以我飞直升机。
他越这样淡然,季梦真就越想作恶,想打破他的冷静。
原先与季梦真交谈的男人已经去邻桌与其他异性喝酒,那位学长还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正无聊呢,见顾宛回来了,他扶了扶眼镜,连忙起身,“你们跳开心了没?我又点了一打酒。”
“开心!还喝啊?”顾宛理了理细碎刘海,掏出口红补妆,抓过桌上不知道谁的手机递过去,“江让!帮我们三个拍张照?”
“嗯。”江让起身接过手机。
紫色12,手机壳是迎财神,屏幕也是人民币。
季梦真的手机。
他滑动屏幕,抬眼看人,手指停顿住,“密码?”
密码。
她手机密码的故事还要从……那颗蛋说起。
从那颗蛋的意识觉醒开始,她的手机密码一直都是江让的生日,近二十年来从未改变过。
碍于顾宛在场,季梦真欲言又止,瞪大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看得顾宛傻了,“美女别冲我放电。你密码我可不知道。醉得忘了?”
江让没吭声,不再问她,稍稍拿手腕挡了下屏幕,输入一串数字。
手机界面转变成拍照模式后,他唇角勾起,情绪有些微波动,“解开了。”
说罢,他举起摄像头,示意她们摆好姿势,话语干练,“可以拍了告诉我。”
季梦真:“……”
男人真的是很自信。
拍完合照,顾宛心情大好,左手搂住郝佳瑶,右手抱住季梦真。
现下午夜时分,Jokuln Bar内氛围大好,人头攒动,特效做成的冰山、蓝天以及雪松树在整个环境内随光波流动。烦心事忽如过往云烟,通通不见。
在国外孤单久了的顾宛眼瞧着她的两个发小,真真切切的,跨越太平洋的,亦跨越时间的,如守护神一般地出现、陪伴在她身边,与她共沉沦在这样荒谬的环境内,也许是喝酒喝得多了,竟然生出了难言的感动。
她身子越歪,越往季梦真身上靠,鼻尖闻到一股季梦真脖颈间的女香,像是玫瑰。
她有点享受这样依赖在朋友身上的感觉,便干脆吊住季梦真的脖子,觉得她头发柔顺得像绸缎,胸前也酥软,呢喃道:“季宝贝,我今天好开心啊,我可不可以多喝一点,江让能不能不要骂我……”
“喝!不怕他。”季梦真揉她脑袋,“今晚回月虹住吧?”
顾宛握拳:“成交!”
季梦真一下子没看住她,她又开了酒凑过来,学长和郝佳瑶也找个几个骰盅,说要一边玩儿游戏一边喝,还问江让要不要一起来?
摆了摆手,江让说等下还要带她们回家,就不喝了。
郝佳瑶惊讶于三个居然人住在一起,但也没多问,咬上滤嘴,四个人便一起开了几局。
摇骰子比大小这种游戏的确很下酒,对于季梦真这种倒霉蛋来说更甚。
接连好几杯下肚,江让快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想开口替她挡,郝佳瑶看出端倪,捋起袖子胳膊一身,“哎哎哎”好几声,说:“前期没参与,后期就不要掺和了,长得帅不是特权!”
顾宛傻了吧唧反应迟钝,只跟着瞎起哄,伸出胳膊道:“对,江让你闪开!”
季梦真理智尚存,同情地看了一眼顾宛,真希望有人能把这小妮子今天的嚣张劲儿录成VCR,明天她绝对不敢出现在别墅客厅。
自己输的酒,当然要自己喝完。
江让不是她男朋友,哪有让他喝的道理。
“江让,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季梦真今天妆化得淡,五官白净立体,她仰头握着酒瓶,笑容粲然,此刻竟有些脱离稚气后的飒爽,“今日护花任务又交给你啦。”
组织的考验确实挺严峻的。
这一顿酒局喝到了凌晨三点半,Jokuln Bar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没剩几桌,换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上场,顾宛他们这桌居然还没结束。
不但如此,还有邻桌的男人来搭讪,没什么眼力见,找季梦真搭话,问等下散场了能不能找个地方再喝几杯。
季梦真喝得有点多,没听清楚那男人说了什么,只听见江让对他说了什么,那男人转身便走了。
她凑过去,像之前那样,伸手去搂江让的脖子,闻到人身上那股雪山松林的味道,清醒一瞬,低声道:“什么事?”
“想约你去下一场。”
“你拒绝了吗?”
“我说,”江让站久了,逐渐懒散些,扬眉,“我是你男朋友。让他滚了。”
季梦真现在意识是模糊的,视线内仿佛有两个江让。
她一听这句话,总觉得有人在她脑内的琴弦上弹琴,弹的仍旧是那首《友谊地久天长》。
顾宛喝醉了,已经不顾死活,当着江让的面开始抽烟,烟雾缭绕间,江让的侧脸线条若隐若现,锐利如山峰,季梦真想起集团办公室悬挂的天价水墨画。
江让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天价。
她沉默良久,哂笑道:“你明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