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强词夺理了些。”

“可老太太还说了一句，旁人做主玥儿回不回上官家，都没有玥儿自己说要不要回去更有理。”

老太太还说了些别的话，是在不好听，晴岚夫人便默默将那些话都给隐去了。

月华公主神情一滞，握着杯盏的手用力，她倒真的没问过玥儿本人愿不愿意回上官府去。

见她这般，晴岚夫人心中了然，“你没问过她，对不对？”

月华公主心中起了怒火，“当年上官家的老太太瞧不上箐箐，对她百般刁难。可箐箐呢，在上官明河同上官家断了关系后，还想着要缓和他们的关系。”

“我还记得，那一年我父亲忌日，箐箐回京祭祀，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上了玥儿，背着上官明河去赴了老太太的约，可那家的老太太是如何做的？竟让人推了她，险些害她落了胎。”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那年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只书信来往。”

她看向晴岚夫人，“阿芙，上官家那样不喜我妹妹，又如何会真心喜欢玥儿？”她可一点儿都不相信，因为玥儿留着上官家的血，所以那家的老太太会因此喜欢她的话来。

多少后宅阴司事里，牵扯的都是血脉至亲，也没见那些面容慈祥如同佛门门下最忠诚的信徒一般的老太太眼皮子动一下。

“可我瞧着他们家是铁了心要接玥儿回去，听老太太说，上官家不知准备又找谁来做说客，没准儿你再不答应，他们便要入宫面圣请旨了。”

月华公主冷笑，带着几分深意，“阿芙，你就不觉着奇怪，他们为何要如此坚持接玥儿回去？他上官家自持”

晴岚夫人瞬间明了，“你的意思是他们另有所图？”

浣浣研着墨，不住地问上官玥，“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上官玥低头认真写着东西，“将这本书的目录重新编纂成小册子，待会儿三哥哥回来了，就能想看哪本书上的文章，按着小册子上头的目录就能立马翻到那页了。”

“三哥哥今天心情肯定不好，我想让他开心些。”

浣浣糊涂了，“姑娘怎么知道将军心情会不好？”

自严玦搬回了府上居住时，月华公主便让众人改口，从那一刻开始，严玦不再是将军府的三少爷，而是将军府的主人。

她小声叹了一口气，“今日有个坏孩子欺负小琅呢，是三哥哥救了小琅。”

“所以将军是因为四少爷受了伤才会心情不好？”

她摇了摇头，“不是。”又停顿了片刻，她才继续说道：“是因为有些都不认识三哥哥的陌生人，说了许多关于三哥哥的坏话，三哥哥都听见了。”

“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肯定很不开心。”

浣浣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上官玥便蒙头不做声了，她每每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极其认真专注，仿佛没有别的事情能够扰乱她的思绪，带她将目录编撰成了一本小册子以后，已经将近黄昏，冬日的太阳落得早，书房里头点着的油灯都昏暗了几分。

她方才放下了毛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有些发涩的眼睛。

有人轻叩了房门，推门而入，是柳言，见她疲倦忙道：“姑娘，快歇歇吧。”

“嗯。”她忙点头，小心将小册子连同几本书叠放整齐，重新放回匣子里。

正房门外有了响动，是月华公主送晴岚夫人，她牵着对方的手，有些舍不得，“天色都这般晚了，不妨用了晚膳，我再派人护送你回去？”

“我倒是也想，可是家中还有人等着。这要过年了，还有诸多事要忙，下回再有今日这样同你闲聊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何时了。”

月华公主便不再勉强，“那我不留你了，你路上且慢些走。”

上官玥坐在书房里都听见了，送了她一套书的姨母眼见着就要离开了，她忙跑出去。

站在众人面前，认认真真的同晴岚夫人道谢，“晴岚姨母，谢谢您今日送给玥儿的书。”

“这孩子。”晴岚夫人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可真叫人喜欢。”

“若是我家闺女该有多好。”

月华公主笑了笑，终于露出了个轻松的笑，“玥儿替我送送你晴岚姨母。”

上官玥忙点头应下，“好！”

见着他们走出了清风院，月华公主方才敛了笑，看向绿意，“你从回来起，便像是有话要说，说说吧，出了何事？怎得只有玥儿回来，小琅呢？”

临出门前，她再三叮嘱小琅要陪着玥儿，同去同归，怎会只回来了一个？

绿意终于忍不住了，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最后方道：“原本奴婢让王五回府来通禀，可奴婢回来之后觉着不对，您像是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奴婢便去找王五，门房却说他一直都不曾回来过。”

月华公主抬眼看她，“那阿玦那边呢，也是你让人去告知的？”

绿意应了一声，“是。”

月华公主脸色凝重，吩咐下去，“现在离开安排人出去沿路搜寻王五。”

“是。”旁人忙领命下去。

绿意忽然想起了什么，“奴婢想起一事，当时奴婢并没有立刻想到要让人去皇城门下等着将军，是有人在奴婢耳边提了一句。”

“他说：差不多这个时候，将军就要出宫了。若是让人去告诉将军，只怕要比回府更快一些。”

“奴婢觉着他说的有理，便有了这个打算，他自动请缨，奴婢便让他去了，那个侍卫是刘虎。”

“奴婢当时有些慌了，便没有多想，如今想来，他像是笃定会是将军先赶来。”

月华公主神色一冷，“将刘虎带来。”

门外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屋中冷凝的气氛霎时退去，“退下吧。”

绿意额上都渗出了汗珠，慌忙起了身，“是。”

上官玥强撑着睡意，坐在窗前小几上不住地眼皮下垂，但她就是不肯上床去睡觉。

浣浣拿了小手炉过来，“姑娘，别等了，方才白侍卫不是回来说过了吗？今夜将军要在大理寺待到很晚才能回来。”

上官玥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想要再等等。

“我还不困。”

浣浣只摇头，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谎，明明立马就能睡过去，还要骗人说不困。

上官玥双手撑起一张满是睡意的笑意，自言自语，“小琅都回来了，三哥哥怎么会还没回来？”

宵禁时分，各处街坊市集皆已经闭坊关市，大街上静悄悄黑漆漆的一片，只偶尔打更人提着灯笼，又敲着更锣走过。

只一处地方还灯火通明，正门两旁红灯笼照亮了门上牌匾，隐约能够看清，那块陈年积木之上所刻写的大理寺三个字，若隐若现。

夜已深，大理寺中却上自大理寺卿，下至普通杂役，无人敢下差回家。

大堂之内，褐色地砖上摆放着两具尸体，皆盖着白布。

而尸体旁边跪着是三人，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两人。

跪在地上的男人脸色有些发白，像是有几分恐惧，却又带着几分不服气，“少卿大人，严将军，今日之事，我们虎贲军上下并不知情。”

他的话音落下，过了许久方才有另一道声音响起，“陈统领，东市那处擂台，从去年开始，京兆府便下了令，不许再有人私设比武之事，你们虎贲军领的是巡城守卫的差事，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是椅子上头坐着的其中一人，只见他面容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穿着一身靛蓝官服，衬的人更是温润如玉。

而他身旁坐着的严玦，沉默不语，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陈统领极快回答：“少卿大人，此事确实是下官御下不严，下官之罪。”

他又看向身旁摆着的尸体，“可严大人提到的是我虎贲军中之人杀了这二人，下官不能认。”

“这二人，一人是靖忠将军府侍卫，一人只是普通老百姓，同我虎贲军丝毫没有干系。”

他直直的看向严玦，“严将军，您如何就能断定，是我虎贲军中人所为？”

大理寺少卿晦如忌也偏头看向身侧之人，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他并非从前没有见过严玦，而是如今的严玦和从前的严玦差别太多，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一般。

沉默了一晚上，严玦终于开了口，“因为皇上钦点我接管虎贲军，而你们之中有人并不想我接管。”

“这一点，够不够？”

夜已深，除了特殊情况，寻常不许再开门，将军府却开了角门，供人进出。

白昊带着几分疲惫走在严玦身后，“主子，那几个人嘴可真硬，问了一晚上，谁都不松口。”

“看来，明日得找个法子让他们松口才是。”

他说了一路话，也不见严玦理他。

只是就要到正院时，严玦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

“三哥哥，你回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我赶上了！明早上再精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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