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滋滋仍是低头不敢看他们。
冼宇走到沙发边,宠溺又无奈地盯着女孩,茶色的瞳孔淬入灯火般灵动,“闹够了?”
沈星宁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的脸,“你听错了,滋滋不是在说你。”
冼宇掀开她身上的毯子,一只手伸到她膝盖后面,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抱起她往门外走。
林滋滋暗暗松了一口气,手指揉着胸脯压惊。
走过林滋滋身旁,冼宇突然停下,林滋滋的心脏跳到脖子,“去把柜子里的东西全扔了。”
林滋滋回头看见半敞开的柜门,欲哭无泪。
沈星宁住在二楼的客房,说是客房,其实都仔细装点过,地上全铺了厚厚的绒面地毯,落地窗前放了一组沙发,她总喜欢盯着窗外看。
冼宇把她放到床上,顺手帮她脱鞋,“这一顿是晚餐还是夜宵?”
卡在晚上十点,对她这个重度失眠症患者来说倒是不算晚,尤其这些天和贺千羽相处,没人管着自然更放肆。
她努力思索了会儿,想着看八点档时中间吃过一餐,“当然是夜宵,夜宵吃点零食不过分吧。”
“不过分。”冼宇替她掖被子,“夜宵林滋滋做什么正餐。”
她开始胡说八道,“滋滋的脑回路比较……清奇。”
他也不拆穿,“看来是照顾你们的人手不够,明天我让慕白过来。”
“你这是把慕白送进盘丝洞。”沈星宁吓唬他。
冼宇看着她天真促狭的模样,不经意勾了勾嘴角,“和千羽住一起很开心?”
她想了一阵,很多想不通,“因为你没收了我的手机。”
冼宇被她惹的心痒得一塌糊涂,“病人养伤期间,玩手机伤神。”
关于这一点两人各自心如明镜却不点破,网上最近铺天盖地都是管成薪和沈管旭的新闻,清一色败坏师德的评论。至于沈管旭,各人的想法便不尽相同,有人同情他的遭遇,有人责骂他的怯懦,企图将自己的不幸转嫁到他人身上……
沈星宁无奈摊手,“所以我只能吃零食看八点档解闷。”
冼宇打断她的不正经,“你和千羽都比以前开心许多。”
“那肯定是滋滋的功劳。”沈星宁俯身凑近他,嗅到了他衣襟沾染的烟草味,浅灰色毛衣还落着一点烟灰,“最近很忙?”
公事还是私事,冼宇都不瞒她,“京都的事有些收尾要跟。”
沈星宁心不在焉,她对他的公事毫无兴趣。
冼宇踟蹰片刻,“疗养院的一位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找到对口的新药。”
“阿尔兹海默症……”她默念。
“俗称老年痴呆,初期的病症是记忆紊乱,随着病情加重会出现失语,失智等现象。当然,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并不是最糟糕的,免疫力和系统抵抗力的下降会导致中晚期病患出现感染和并发症。”
沈星宁垂着眼睛,长翘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像个虔诚的默哀姿势。她伪装的不够高明,或者说趋于极端的某些情感根本无法表现得自然。
冼宇后悔了,“抱歉,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烦心事。”
她躺下,“确实挺闹心的。”
冼宇调暗灯光,“睡得着吗?”
沈星宁把被子盖到下巴,轻轻“嗯”了一声。
整个房间的装饰风格呈深蓝色,灯光调暗后,壁灯透出玻璃灯罩印出湖蓝色的波纹图案,空调的出风口鼓动窗帘,那些波纹上下浮动,仿佛置身纷纷繁繁的海底世界,一只漂亮的蛋黄水母摇曳裙边,丝绸般的须状触手搅动海水,由海域可见的一角漂浮到另一角,最终隐没于湛蓝深处,沿着它消失轨迹留下的一连串泡沫逐渐上升,合并,破灭。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安宁,但她不能一直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