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威边走过去边说道,“没事儿,没有了,我看着它跑了,你怕什么。”
走到她身前,要伸手去接她,水兰卿摇着头推他,“不行,我一想到这地上有老鼠跑过,我浑身都发毛,腿都是软的。”
陈鹏威摸着她双手都是冰凉的,知道她是真的怕,不忍心勉强她,“那我抱你去台阶上站着,老鼠总不会上台阶的。我给你把院子刷一遍,好不好?”
那时候的陈鹏威,对水兰卿脾气是真的好,那时候的水兰卿,也从不知道跟他客气,也是被那老鼠吓破了胆,听他这么说,急忙伸了手让他抱,嘴里还补充着,“还有厨房的地面和灶台,我再也不想进厨房了。”
树袋熊一般把她抱到台阶上,嘴里还讨价还价的说道,“那你一会儿得陪我出去吃饭。”
水兰卿忙不迭的点头,便是让她去做饭,她今天也是进不去厨房的。
好在院子不大,厨房也不大,地面泼了几桶水,拿着扫落叶的大扫帚简单的划拉了两下,倒是厨房的灶台和锅碗瓢盆,陈鹏威拿洗洁精认认真真的给刷了两遍。
瞧着小丫头踮着脚,小心翼翼,一脸嫌弃的走过院子,只觉得这姑娘,让自己养的越发的娇娇。这样也好,以后没人能受得了她。
那天她陪他吃过午饭,又跟着他去五金市场买了几个捕鼠夹和灭鼠药。从那以后,一个暑假,她都没进过厨房。
“现在还怕老鼠吗?”陈鹏威话刚问完,便见水兰卿身子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过了半晌,才轻声回道,“自然是怕的。”
“那在国外见到了怎么办?”
“就当看不见呗。”话说出口,水兰卿转过身背对着陈鹏威,眼里突然涌出泪来。
美国的独立屋,尤其是年代久远一些的房子,老鼠是经常光顾的,屋顶,厨房,地下室,垃圾桶周围,她时常被突然窜出来的老鼠吓得整个人僵在当场。只是没有了那个可以撒娇,可以依赖,可以不管不顾的冲他大喊大叫的人,所有的委屈和惊吓都只能自己重新咽回肚子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告诉木易,家里有老鼠了。
其实,在美国那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可怜,也并不自怨自艾,好像坚强,独立本就是应该的。可是今天,突然听见陈鹏威这么问自己,只觉得心里有无数的委屈和心酸,好像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很想无所顾忌的大哭一场。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颗的往下滚落。突然,一双大手从旁轻轻的托起水兰卿的脸颊,粗粝的拇指小心的擦掉脸上的泪珠,“怎么怕成这样,不过说说,就哭成这样。”
水兰卿抬头看着,对方眼里的心疼突然灼烧了她的心,疼了一下,以往的那些委屈似乎也淡了一些。
“我最讨厌老鼠了。”
“嗯,那咱们不说它了。”厚重又低沉的声音,轻易的平抚了水兰卿的内心。
当年那件事的始末,水兰卿自然也是记得的。想起那灶台上跑过的那只她都没看清的老鼠,整个人又觉得不好了。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出去了,不想在这呆着了。”
陈鹏威听着她的话,眼神闪了两闪,朝那灶台又看了两眼。
西边的屋子,是水心师父和水兰卿冬天的练功房,里边有一面大镜子,铺了地板,放了两张椅子。
站在镜子前,水兰卿似乎耳边又听见师父严厉的声音,“腿伸直,腰下去,不够,再低点,不要那么僵硬。”“你自己看看镜子,觉得这动作有美感吗?你这手,跟鸡爪子似的。”“很好,要转的再快些,脚步不要跑,手,手不要忘了。”
水兰卿看着站在镜子前,那个亭亭玉立的自己,抬手,回眸,简单的动作,一个舞者的气质尽显其中。隔着镜子,冲身后的陈鹏威盈盈的笑了笑,“当年,为了装这面镜子,花了师父小半年的工资。师父说,我总跑少年宫太耽误时间了,硬是咬着牙在家里装了这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