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伸手开了卧房的门,见苏觅靠着这门槛睡着了。这密卷的睫毛上头,还挂着些许泪珠子,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明显的掐痕,心头一怔。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她时候的模样儿,在苏家村落水了,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儿。
盯着这张清瘦又温婉的面颊,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再相信这人,这大手抬起来,准备抚掉这面颊上的泪水。看着这张脸,又想起被抓的义父和死去的薛勇笙,这手又收了回来。
家里头小药童还在,如今薛郎中去了,这小药童是琮华军的残余,赵老三心头便更加疼惜他了。穿好了衣裳,到卧房去,见这娃娃也醒来了,便到灶房去煮早饭。
这灶房里,还有昨儿苏觅浸泡好的药渣子。男人心头一软,将这药煎上了。这小药童见苏觅睡在门口,给她披了一件儿衣裳,便到灶房去帮忙了。
赵老三给娃娃蒸了包子,煮了粥。自己吃不下,便坐下来煎药。
这小药童坐在椅子上,看着赵老三,手里头拿着包子,掰成两半儿,灶房里充斥着一股油滋滋的肉香来:“赵叔叔,薛郎中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这伤这么重,他到底还管不管了?”
“你想不想他回来?”
这小药童放下手里头的肉包子,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托着自己的面颊,“怎么说呢,想他回来,又不想他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我就不能呆在你们家,和觅儿姐姐一块儿玩儿了。他要是不回来,就没人教我学医术了,我我这医术都要搁置下来了!”
赵老三知道这娃娃喜欢学医得很,小小年纪,整日里鼓捣药铺里的药,一点儿都不嫌累。
“要不,这几天我陪你着你,回药铺去住着好不好?”赵老三地头咳嗽两声儿,他心头盘算的是,不想看见自己这小娘子苏觅了。
这娃娃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笑呵呵的:“赵家叔叔,叫觅儿姐姐一起吧,这药铺大得很,里头有好几间房,我们住得下的!”
“你……你觅儿姐姐还要在这里煎熬,让她在这里,我们去就是!”赵老三正好在煎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这娃娃。
这小药童吃了手里头拿着的半个包子,又喝了一点儿粥,眨了眨一双大大的眼眸,“你这伤口按理说,也应该好了一些啊!前几日我见觅儿姐姐煎药的时候,往这里头加了好些白色的药粉,觅儿姐姐说了,这药粉加进去,你这背上的伤,定会很快就好的!”
“什么?你觅儿姐姐往这药里加了药粉?是什么药粉?”赵老三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粉,反正那瓶子好看得很,这药粉赵叔叔你喝了好几天了,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药粉么”这小药童说完又拿起筷子来,扒拉着碗里头的粥。
“不知道!你先吃着包子吧!”赵老三起身来,从锅里头又拿了一个又松又软的包子,递给这娃娃吃着。
他踱步到卧房去,褪下了自己肩上的衣裳,瞧着铜镜里头,自己背上这溃烂的伤口。原本只有一条伤疤,眼下竟像是一个大大的骷髅一般。这浑浊的烂肉,白骨若隐若现的。
“这药粉到底是什么药粉,为何我的伤口在这短短几日,溃烂得如此快?”男人看这伤口,伸手刮下来一块儿,换来军机鸽,拴在他腿上,叫它送到北将军哪里去,让北将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扭头,苏觅在卧房门槛处睡得正香。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儿开始浑身酸软,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便更加累了。
男人眼眸里是怀疑,是心痛,是凛冽,但独独没了以前的温柔与爱怜之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果真,自己身上的伤口溃烂得这么快,是自己枕边人的杰作,他定是会掐死她的。
正看着她,苏觅被一阵寒风吹醒了,睁开双眸,这瞳眸还有些红肿,张口便是:“夫君……夫君……”
准备站起来,可这腿已经发麻了,踉跄跌倒,一双手这才扶着门槛站了起来,望着卧房里,男人高大的背影:“夫君,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