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面面相觑,甭管是因着什么心思,这会儿都撂下手里拽着的粗树枝往土坡上头走去。
“章氏,你这当大嫂的可不不成样子啊,哪有当嫂子的抬手打弟媳妇的?”
一个锥子脸的妇人也跟着搭腔道:“就是啊,才分家就上门闹腾,可没这个理儿啊。”
章氏见惹了一群看热闹的来,往日里帮衬着她说话的,这会儿却全成了看她笑话的。她心里是又堵又气,指着林宝茹骂道:“这死丫头张口闭口的骂我这当大伯娘的是狗,还兴不得我教训她了?”
林宝茹闻言,从王氏怀里探出脑袋,愤愤道:“大伯娘这颠倒黑白的手段,可越发厉害了。”她说着,就把手里装着脏衣服的木盆重重放在地上,故作委屈的解释道,“各位大娘婶子,你们来评评理。往日没分家的时候,我们日日给大伯娘一家洗衣裳,这事儿咱们村没几个不知道的。可如今分了家,都各过各的了,大伯娘还巴巴的送来一盆子脏衣裳,还说让我们洗,是念着情谊的!”
“我原本以为大伯娘是仁义,怕我们娘几个过不了冬,拿了脏衣服来好让我们有个进项。”林宝茹皱着眉,带着哭腔说道,“为着这个,我对大伯娘是千恩万谢。每件衣裳还少收她一文钱,可大伯娘不仅不认这价,还要知道前些时候,我给叔公洗衣裳,叔公见我们娘几个可怜,厚衣裳还给了三文钱”
章氏没想到被自个卖了都不敢吭声的林宝茹,竟然越来越牙尖嘴利,可这会儿她见周围人都对着自个指指点点的,气的脑袋都嗡嗡作响。
她怒不可遏的跳起脚来,抬手指着林宝茹的鼻子骂道:“你个破烂玩意儿,那衣裳明明是你奶奶的,你当孙女的不该洗?”越说她就越有底气,“就算分了家,你们也得孝顺你奶奶啊,没得为着几件衣裳,就为难老太太吧!”
这话说的也在理儿,进院子来看热闹的就有人忍不住开口劝说起王氏跟林宝茹来。
“左右你们也常洗衣裳,加那么几件,算不得事儿。没得为着这个,让婆媳跟祖孙生了仇。”
这话听着是语重心长,可落在林宝茹耳朵里,却让她不禁冷笑连连。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奶奶,所以甭管造了多大的孽都能被原谅?
那往日里,当奶奶的发卖孙女,欺负儿媳妇,逼得二房一家几乎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怎的不见有人这么劝?
打林宝茹发现自家娘亲思想有了转变后,就没想过再让一家人回到过去那种人人磋磨的时候去。若有人要上门来闹,甭管是谁,她且要先扒了对方的一层脸再说。
想到这,她干脆偷偷翻了个白眼,而后面色浅淡的看向刚刚看似是劝和的妇人说道:“寒冬腊月日日用冰水洗衣裳,我跟我娘也实在受不住了。所以近日里都是烧了热水洗衣的,那柴禾一捆一捆的烧着,烧的可都是铜板呢!而且冬日里的衣裳厚重难洗,但凡是棉袄还得仔细拆洗了再缝好光是缝补,就要费很多神儿呢。”
“婶子,我知道您是好心,可您也心疼心疼我们娘几个。我爹不在了,我跟我娘眼下也就巴巴的指着洗衣裳挣那么几个铜板子,。若是都想大伯娘这般,让我念着情儿贴着功夫贴着柴禾的洗衣裳,那我们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要不您给评评理,说说里边的道道?”林宝茹说这话的语气也算是软和,并没有咄咄逼人的劲头。可把问题抛回去,可不就让那妇人哑口无言了。
她讪讪的笑了笑,尴尬的说道:“婶子也是为你们好!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家人,你奶奶好歹也养大了你爹,你爹不在了,你们几个小的也得尽孝啊。”
林宝茹心里冷笑,可面上神色却有些寡淡。要是到现在她都听不出,说话的妇人是偏向着章氏的,那她这两世也就白活了。
她叹口气,说道:“婶子,不是我斤斤计较。奶奶的衣裳,依着情分,我洗也就洗了。可余下的这些”
她说着,干脆就蹲下身把盆子里的脏衣裳都挑出来,一边挑一边问道:“大伯娘,里头这臭气熏天的缠脚布,还有这几双都硬了快长毛的臭袜子,这大红花的里衣跟有粉有红的肚兜,还有亵、。衣,难道也是奶奶的?怎么瞧也不像啊,倒像是哪个小媳妇跟后生的。莫不是有人知道你要替奶奶送衣裳来,偷偷塞进盆子里,想让我给白洗一场?”
左右,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章氏既然敢仗着刘氏的势,把什么脏的臭的衣裳都拿过来,就得受着林宝茹扒下她的面皮扔地上踩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