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个人吗？
过了好大一会，他看她举着酒瓶，愣愣的瞪着星空。他打量她几眼，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戴了美瞳？”他一直好奇她的眼珠子为何这么黑，还经常亮得和常人有异。
这话题跨度有点大，她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歪头想了想，“美瞳？” 转头再看他时，两个迷离的眼珠子突然聚焦，瞪得又圆又亮，“你是说我的眼睛好看是吧？”之前他多次故意戏弄，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吗？不嫌过份了吗？
他心中一颤，无语，沉默。
她忽闪忽闪着美目，故意狐媚的盯着他，直看得他脸红，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她却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你害羞了？！”刚刚被说成人家情妇，她便故意要出多几分功力去勾引他。
“你乱说些什么！”天色掩盖下，她应该看不到他脸红。
她把手中的酒喝完，阵阵醉意袭来，她眯了眯朦胧的醉眼，凑头过去，看到面前鲜嫩的小肉脸，和昨晚冻出来的红鼻头，忍不住伸手， “你？喜欢上我了？”
他措手不及，一边脸颊被人狠狠掐住，也不见放松，愣了愣，伸手握她手腕骇然道：“我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快放手！”
“不放！你脸肉真多，好玩！”她喷着酒气不肯撒手。
“我可警告你哦，就你这愣头愣脑，故作高冷的小样，没资格喜欢我！不准喜欢我！”瞧他那愣头青样，社会经验人生经验肯定一如他钱包那么肤浅。
一直听人说小鲜肉小鲜肉，如今一试，果然肉多，一掐一大块，还很鲜很嫩！以前总听说女色迷人，这男色一旦精致起来，比女色还引人！
她甚至后悔那晚拿证后没顺势欺负他一下，就算掐掐脸也蛮过瘾的。
“放手！”他好不容易把她的手掰开。
“你那么丑，鬼才喜欢你！”他心中不悦，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骂人的话，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我不跟女人计较！尤其是喝酒后的女人！
“你也很，难看好不好，好意思嫌我丑！”她两眼一怼，斗鸡般瞅他。
来呀互相伤害呀！
“你！瞎了眼吧！”
“你！眼神绝对有病！”
两人大眼瞪小眼怼了一会。
*
森市上下班时间交通十分拥堵，若不是为了方便会客，或是去休闲而需要开车，平常上下班搭乘地铁反而更加快捷。
韩少杰下了班，从地铁站出来，走在回家路上。在街道转角和低头走路的明忻迎头碰上。
韩少杰身形一顿，他对她的看法略有改观，主动打招呼：“下班了？”
明忻低头想着心事，对他的声音也没太多印象。
韩少杰个头有一米八几，比穿了半高跟鞋的她高了一截。
她视线所及处，对方拿着一叠资料和一个公文包，又是些缠人的推销员吧？
被人堵了去路，她心中的悲凉竟似乎经由化学反应般转化为愤怒，人突然变得焦躁，大声呵斥：“走开！别烦我！”气哼哼的从他身边绕过。
换做往常，她能理解人家是为生计不得已而为，可今天心情实在是恶劣到难以自控。
“烦？”韩少杰被她的暴躁着实吓了一跳。
他目前对她的人设，是那种事业心强，但又聪慧活泼、爱恶作剧，但相对温和的女子，却没料想竟如此凶悍！颇感意外，果然人不可貌相！
*
2月14日。
当日十分寒冷。
今年比较特别，西方情人节比中式春节来的早。
国内很多人喜欢过这种被商家营造出浪漫气氛的西方节日。
公司里面已经有花店送来很多花束，明忻往年在这种时候也是被宠得像公主一般的主，而今年却例外。
早上处理完一件公事，把电脑锁屏后，拿起杯子去茶水间。
刚走进去就看见几个同事站在一边窃窃私语，那几位都是老员工。
明忻装作没看见，自顾自低头倒了水，准备离开，对于公司的八卦新闻，明哲保身为妙。
“哎，小明，你来一下。”同事老刘喊她。老刘在公司资历很老，是他们的前辈，以前曾经带教过她一段时间，她对这个前辈还是蛮尊敬的。
“怎么？”他们在聊的话题不会是跟她有关吧？
她慢慢走近，“你听说了藤科力和熙旅公司的事了吗？”老刘神神秘秘的。
老同事们都知道明忻业务能力很强，对一些事情也很有自己的看法，他们都喜欢找她聊天，交换意见。
“藤科力不是把熙旅给收购了吗？”
上市公司藤科力前一段时间收购熙旅的新闻闹得挺大的，他们这个圈子的人都耳有所闻，藤科力也曾经向他们提出过融资申请，只是因为条件谈不拢，没合作成功，但后来还是找其他机构成功收购了。
“可你知道现在这两家公司怎么样了吗？”另外一个老员工问她。
“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回答，心情不佳，连新闻都很少看。
“藤科力的实际控制权竟然落在熙旅老总手里！”老刘依旧满脸神奇，“谁能想到子公司竟能反控母公司！”他一脸见了鬼般的八卦。
明忻将信将疑问道：“你们哪来的消息？真的假的？别乱讲哦！”直觉这事离谱的不可思议，这世道，切忌造谣传谣。
“有个以前的同事在藤科力里面，现在做到高层，消息来源可靠，现在藤科力所有业务都要熙旅老总签字！”老刘再放出一个猛料。
“可，为什么？”有人问。
“好像跟收购方没完全履行承诺有关。”老刘神神秘秘的。
“可是，有在资本市场披露信息了吗？”明忻想到一个问题。
“好像，没有。”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叹一口气，散开了。大家都知道上市公司没有如实披露信息的严重性，可，仿佛又不关他们什么事？手里若有这只股票的，都赶紧处理掉。
明忻沉默一会，瞥见任怡的助理走了过来，便离开了茶水间。
已是深夜。
明忻特意加班到很晚才走，也许是害怕触景伤情。却没成想，路上怀抱鲜花、双双对对的人依旧不少！
失去不可怕，怕的是触景而伤情！此刻她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她用力拉外套。
韩少杰夜难入眠，穿上衣服，下楼走走。
街道拐角处，路灯下。
附近24小时营业的店里透出的灯光中，一位老妇人坐在一个矮矮的马扎上，怀里靠着一个小女孩。
她们互相依靠着取暖，守着一个塑料桶，桶里有一些包装简陋的玫瑰花和百合花。
小女孩和老人穿得不太厚实，使劲在搓手跺脚取暖。
深夜严寒天气下，她们还在坚持，想来也是形势所迫，为的是比平时多挣几个钱。可到了这个时间点，还会来光顾的人应该寥寥无几了吧？
听到脚步声，小女孩举头张望，看见明忻走来，马上站起身，迎过去怯生生问道：“姐姐买花吗？”
若换作是个成年人向她推销，明忻就算不是勃然大怒，亦会狠瞪一眼心骂没皮没眼，可眼看小女孩瘦小可怜，心生恻隐，不忍发怒。
老妇人看她形单影只，马上站起来道歉：“真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小姐不要怪她。对不起，对不起！”
老妇人边说边把小女孩拎回去小声责骂：“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卖花给什么人！怎么说了那么多次你都记不住！”
小女孩委屈的哭出声：“奶奶，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好冷好困！”
“再等一会，把这些卖完，我们马上就能回家！”奶奶说着抹起眼泪来。
若非急需用钱，谁大半夜那么冷的天气还带着小孩出来？
明忻看的心里不好受，走过去小女孩身边，摸摸她的头，“妹妹别哭了。”心里酸酸的，伸手替小女孩擦了擦眼泪，蹲下身，拿起一支玫瑰花问道：“阿姨，玫瑰多少钱一支？”
“10块一支。”小女孩抹着眼泪回答。
拿起全部玫瑰，数了数，是19支，她翻出钱包，拿了两张红色钞票，递给老妇人，“给您。”也没等她找零钱转身就走了。
“等一下，”老妇人在背后叫着，明忻转身，心想：“难道我数错了？”
“小姐你真是好人，我不能赚你那么多，玫瑰我们是5块（一支）拿来的，你看我们8块（一支）卖给你可以吗？剩的钱我找给你。”
老妇人边说边计算着，翻开层层的衣服，找到贴身衣服上的口袋，急急翻找着。
这点零钱对明忻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对她们也许能帮上点什么小忙。她看了看塑料桶中剩下的几支百合花问道：“阿姨，百合多少钱一支？”
“呃，这个，”老妇人有点难为情，“刚刚卖25，给您15块吧。”
明忻拿起三支百合，再拿出一张红色钞票，递给老妇人，怜惜的摸摸小女孩的头：“天气太冷了，赶紧回家吧。”
老妇人想要翻找零钱给她，“不用找了，再见。”她挥了挥手，抱着一堆花，转身继续往前走。
老妇人和小女孩千恩万谢，收拾好剩余物品离开了。小女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很懂事的勉力走着。
街道对面，灯影下，有个人远远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