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疏瑶心底叹了口气,了然一直冷静自持的他为何会犯下如此疏漏。又想到伤心事了吧。当初见到皇后时她惊得不比他少,果真不该一直瞒着他这事。
容寂决定来本是为了让凌疏瑶不再受人指点,没想到反倒害得她陷入了不利之地。自觉坏了事,双腿一弯,匆忙准备跪下去,却被凌疏瑶扶住手臂,硬是把他扯着站得笔直。
“皇上……”凌疏瑶正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父皇……”太子不知为何站起欲言。
皇帝隐在袖中的手捻了捻衣角,她这个军师来头不小啊,怎么与太子扯上了关系。
“太子殿下,让臣来说可好?”凌疏瑶冷冷看着他,不带一丝询问的语气。
太子那张因久病而苍白的脸越发阴沉,最终他还是点头坐了下去。
凌疏瑶又看向皇帝,带着微不可查的戏谑:“皇上,我的军师曾在大火中烧伤,若是褪了面具定会惊扰到皇上。同时,那场大火也让他身体有损,若是跪了,只怕会出些毛病。”
这其中的隐藏之意皇帝又怎会听不出?凌疏瑶明摆着不想让那个军师跪,编些理由来搪塞他。
“话是这么说,但规矩不可因一人改。有皇恩庇佑,就是跪这一下也无妨。”严吕方才在凌疏瑶手上受了辱,既然动不了她,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那个军师下跪,“再说我大殷的医师都在这里,就是有个什么好歹也是不怕的。”
“我同皇帝讲话你插什么嘴!”凌疏瑶眼底寒光乍现,气势急转,多年当将领的威严排山倒海般向严吕压去,惊他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不自觉退后一步,当下羞愧难当,不再参言。
容寂扯了扯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不必再争下去。凌疏瑶反握回去,无声道:有我在,没事。
“皇上,你可还记得,当初先帝赠给睿王的空白圣旨?”
“朕自然记得,那可是父皇赠给三弟莫大的殊荣。难不成三弟将那道圣旨给了你?”皇帝有些激动,她现在提这事,莫不是要……
凌疏瑶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拿出那道圣旨:“是。如今,我便向皇上讨要一道旨意,求我身后之人可以不向皇上下跪,不知皇上可允?”
皇帝沉默了,周围所有人都沉默了。先皇留下遗诏,那道圣旨上写的所有东西都作数,当今皇上也不敢不从。便是换自己一条性命也是能的。为了免一屈膝,而荒废一道圣旨,当真是……暴遣天物!
这道圣旨困扰了皇帝好些年,甚至不惜做出那样的事,也还是没能得到。如今,就这样送回了自己手里,好啊,太好了,解了心头大患!凌疏瑶,还是年轻了些,感情用事!
“朕自然是答应的。凌爱卿为了下属做到这般,着实不易!好了,你也站得久了,去席上坐着吧。”皇帝哈哈大笑,多久没如此开怀了。
严吕听见皇上这话,动了动唇,想要开口,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谢皇上。”凌疏瑶指指乔松附近的那块宴台,“皇上,臣觉得那个位置风景甚好,可能坐那?”
皇帝此时龙心大悦,哪里还会拒绝。“朕允了。去,给凌爱卿调整位置。”
凌疏瑶颔首,领着容寂向席位走去。
在调整席位的时候,凌疏瑶与容寂站在一旁等候。容寂低着头,语气充满愧疚:“对不起,我……”
凌疏瑶转身看着那银面人。分明他比她年少,却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一切爱恨都掩藏于面具下,透露半点就是致命。
她突然踮起脚抬手狠狠拍了容寂的头道:“没事,咱不跪他。”
“可是那圣旨……”
“不亏。”
一道圣旨换一腔傲骨,不亏!